号贩子以7.5元价格获专家号以200元高价卖出
导读：
这一天，云南省红十字会医院儿童眼科开始放当天坐诊的专家号，和以往不同，排在第一至第十位的十个人被护士请了出去，直接从第11位开始放号。这些人立即找医生理论：“排了一个通宵的队凭什么不让挂号？”对此，医院真是有苦难言：“以前前面的位置总被号贩子占了，我们怕把号挂给号贩了啊。”和号贩之间的猫捉老鼠游戏，在红会医院已经上演了一年多了。
医院很无奈
和号贩长期较量
号贩不是只有红会医院才有，在昆明一些省级医院的招牌科室，总活动着这样一群特殊职业者。他们不上班，专门靠倒卖医院的专家门诊号获利，以7.5元的标准价格获取到专家号后，转手就以100至200元不等的价格卖给患者，月收入竟堪比白领。究其原因，石林来昆看病的曹女士说：“主要是专家号太难挂了！”
据了解，医院周一、二、四、五挂儿童眼科专家号，每天每个专家放号只30个，现在每天最多只有两名专家坐诊，但平均每天慕名来红会医院看病的患者多达200多名。因此，儿童眼科的专家号是“一号难求”。每天傍晚，医院门诊楼前就聚集了众多患儿家属，他们通常需要从头天17时一直排队到次日凌晨7时，才有可能挂到专家号。
据医院门诊部的温恒彩主任介绍，为了让病人挂上专家号，医院要求病人亲自排队，可是，号贩子还是有“对策”。医院温主任介绍，他们很早就知道号贩子的存在，和他们之间的较量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去年开始，医院在门诊楼内装上了一批摄像头，并派专人盯住监控室，对经常来排队的人列为重点怀疑对象。一旦确认其身份确为号贩，医院就不再向其卖号。
“以前门诊楼挂号处、门诊楼外的遮雨棚，几乎全是号贩。有时他们还像是故意对我们示威，看到我们了，就举起手里的号高声叫卖，‘哪个要专家号？’后来装上摄像头以后，号贩再也没这么嚣张了。”温主任介绍，但摄像头的作用仅发挥了一小段时间。随后，号贩找到了新的对抗形式，进门诊楼后，要么戴上墨镜，要么低着头，要么戴上帽子，即使在监控室内，也很难看清楚排队人的脸，所以也认不出谁是号贩，谁是患者了。
医院出措施
号贩马上想对策
摄像头作用日渐减弱后，号贩更是猖獗。昨日，温主任说，几个月前，每天放出的100个儿童眼科专家号中，至少有30个号被号贩控制着。号贩还将专家号按时间分成三个档次，时间靠前点的专家号，要价最高，每个号转卖价约为150元至180元；时间稍后点的专家号，转卖价约在80元至150元；时间靠得最后的专家号，喊价就更低了，60元至80元。
见装摄像头不行，医院又想出了一招对付号贩：第一次来红会医院看儿童眼科专家号的，必须带着孩子来；来复诊的，必须带着前次的病历本来，而且时间必须与医院建议复诊的时间一致。在这项措施实施的同时，医院门诊部工作人员每天放号前半小时就来到医院，将排队的人目测，如有可疑人员，工作人员会马上将这些人员请出去。这两项措施同时实施后，号贩虽然少了很多，但他们仍能找到“破解”的办法。温主任说：“有的号贩带着娃娃来排队，再卖给别人，我们也无能为力；还有的号贩替病人买号时，拿上病人的病历本，上面确实是来看眼科的。”
11月10日，医院为了将专家号挂给真正的患者家属，将排在队伍第一个到第十个的人请了出去，从第十一名开始放号。不料，这一举动招来很多人的不满，因此这个招术刚实施就夭折了。到现在为止，想100%杜绝号贩，还是不可能的。
出台法规后
专家号暗地交易
上面三招不行后，今年9月，云南省公安厅和卫云南省卫生厅共同制订了《处置扰乱医疗机构医疗秩序的群体性治安事件工作方案》，并具体定位11种行为属于医闹，属违反治安管理的行为，将依据《中华人民共和国治安管理处罚法》予以处罚；构成犯罪的，要依法追究刑事责任。其中，“高价倒卖医疗机构挂号凭证”定为11种医闹行为之首。打击号贩终于有法可依了，可是号贩子依然在暗地里活动。
据医院门诊部护士长任云华介绍，自从有明文规定禁止倒卖专家号后，号贩少了些，再也没有公开交易的了。但是，他们仍在暗地里进行。“我们每天早晨都要仔细询问病人的号是自己挂来的还是买来的，但病人都说是挂来的。即便病人是从号贩处买到的专家号，他们也不肯告诉医院，担心不让他们治病。”虽然倒卖专家号损害了病人的利益，应该严厉打击，现在也有法可依，但真正抓现行非常困难，他们都在很隐蔽的地方交易。
另外，号贩又衍生出一种新的谋利方式，让医院无可奈何。“现在有号贩不卖号，卖位置。每天下午，他们就用东西占着前面的位置，然后把靠前的位置以每个50元至100元卖给患者家属。对这种行为，我们还没想到打击的方法。”温主任说，卖位置没有法律规定禁止。而且，有些患者不愿意排队，宁愿花钱买位置，医院还没想到对抗的方法。
11月20日凌晨4时27分，记者来到省红会医院，亲身体验了挂专家号的难处。此时，门诊大楼内已聚集了一大群人，有的聊着天，有的打着牌，只有三四个人按顺序在门口排起了队。一问门口值班的保安才得知，这些人都是前来排队挂儿童眼科专家号的。记者当即加入了等候挂专家号的队伍中，此时队伍前仅站着三个人。正当记者庆幸时，前面一位穿白衣服的女士气呼呼地说道：“这些人居然用矿泉水瓶子和凳子站位置，太要不得了。”顺着白衣女士的声音，记者看到从门诊楼的咨询台一直到玻璃门的数米距离内，凳子、矿泉水瓶、病历本、塑料袋整整齐齐地排成了一条线。仔细数一次后，加上前面摆的30件物品，虽然记者前面才有三个人排着队，但实际顺序已经是第34号了。
排在队伍前穿黑色衣服的曹女士说，她15号带着5岁的儿子从石林上来，儿子是远视眼，之前已经在这家医院看过一次了，这一次是来复查的。对于排专家号的难处，曹女士可谓深有体会。9月初，曹女士第一次带儿子上昆明，当时她并不知道排专家号的难处，没太在意，在医院斜对面的如家酒店睡上一觉后，第二天早上6点才赶到医院，当时队伍已经长得望不到头了，结果自然是没排到。有了第一天的教训，第二天曹女士就不敢睡觉了，凌晨三点她早早地赶到了医院，没想到还是傻了眼，到她时已经是60多号了。最后没办法，她花了100块钱从号贩子的手中买了一张专家号才把儿子的病给看了。有了上次的教训，这回曹女士到昆明后先把儿子安顿好，自己则在下午5点就赶来排队。尽管如此，曹女士还是排在了队伍的第13个位置。夜越来越深，身着薄毛衣的曹女士似乎穿少了，连打几个寒颤：“熬夜排队太辛苦啦，又不敢睡，生怕别人挤到前面去了，想上厕所都尽量忍着。专家号咋个这么难排哦？”[page]
凌晨5时17分，排队的人陆陆续续多了起来，矿泉水瓶子、凳子的主人也开始赶来。7点30分，医院开始放号，此时，门诊楼大厅内已挤满了近百名前来挂号的病人家属。可仅短短两三分钟，当天儿童眼科的30个专家号就全部挂完。
暗访
烤苞谷的大妈也弄到号
大多数挂号的人都已散去，记者也从门诊大楼走了出来。刚一走到医院的停车场处，一名穿蓝色衣服的中年妇女凑了过来：“要专家号吗？便宜。”当记者称排了一早上队没排到儿童眼科的专家号时，这名妇女当即说：“你在这等一分钟，我去帮你问问。”一分钟后，她再次出现在了记者面前：“我帮你问了，120一张，你什么时候要，我们就什么时候帮你搞，先交50元定金。”
为了进一步了解这名妇女所提的“能搞到号的人”，记者便以价格偏高为由提出想和“能搞到号的人”见面。中年妇女考虑再三，终于答应了。随后，记者跟随她来到了医院的一个停车场，对一名男子小声说了几句，然后转向记者说“你找他谈就可以了”，说完便离开了。这名男子称他姓魏，是医院停车场的保安。“专家号120元不能再少，主要是由于最近查得太严，弄不好工作都会丢掉。” 他说，以前也帮着人家挂过号，但由于那时查得不太严，号也容易弄到手，一般80、100都在卖，而现在医院已经加大了打击外来号贩子的力度，所以很不敢帮人弄专家号。借故离开该男子后，记者随机问了一名清洁工，能不能弄到专家号。老人听后说：“你们要想买号，去医院门口旁边的小店问一下。”记者来到了省红十字会医院门口时，听说需要专家号，门旁一水果店的老板当即表示头天交钱第二天就可以拿号；一家副食店女老板也称：“说好要哪个医生的就给你挂哪个医生的，先交50定金明天来取号。”甚至连医院门口卖报纸、烤苞谷的大妈都说，只要有钱他们都能搞得到专家号。
在以价格太高离开后，记者刚走到大门口，一身着黑夹克衫的中年男子就凑上来：“要专家号不？120元，随便你要哪天的。”为了证明自己能搞到专家号，该男子还说，他就住在医院旁边的节孝巷，白天不上班，专门靠排队卖号过日子的。晚上排队时，他会带上四五个瓶子矿泉水放在不同的位置，总有一个位置能排得着。“星期四我还要帮人买号，你放心，我肯定搞得到号，我一个月至少能搞几十个专家号。要是连号都搞不着，我拿什么生活？”该男子还说，“要是万一我没排到，我让我老乡卖个你。反正不误你的事儿。我有20多个老乡，都住在节孝乡做这个，一天至少能卖一个号。”
专家
电话预约或能杜绝号贩
究竟是什么导致号贩如此猖獗？为什么挂个专家号需要通宵排队？这是否说明医疗资源过于缺乏还是过于垄断？这一系列问题让人费解。对此，温主任称，医院儿童眼科现在仅一位专家坐诊，人手不够是主要原因。
云南省社会科学院副院长杨福泉在接受记者采访时说，倒卖专家号这一现象在国内许多医院都不同程度存在，而这一现象也折射出当今社会高级人力资源的管理机制还不够健全，而医院的一些管理机制也需完善。他称，倒卖专家号牟取暴利是一种违法行为，导致号贩有机可乘的主要原因还是医疗资源的匮乏。
他说，虽然医疗资源匮乏这一现状无法一时改变，但医院却可以从根本上来消除这一现象的存在。目前国外许多医院的专家门诊都是通过电话预约的方式看病，由医生直接为患者安排就诊时间，从而就可以减少排队挂号的程序。国内的医院也可以效仿，开设一个专门的预约窗口，患者直接带上有效身份证件到窗口进行登记，然后根据患者的情况由医院直接为患者安排日期，这样一来，就消除了通宵排队的现象，也可让号贩无机可乘。
毛翠 刘先兵 /文 实习生 金林/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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