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起奸淫幼女案背后的伤害
导读：
文/特约记者 陶然
编者按：如果没有市场上淫秽光盘的泛滥，如果小春早些接受正确的性教育，这起奸淫幼女案或许不会发生；如果该案件中的女孩的父母教育女儿不让男人接触自己的身体，教会她懂得拒绝和反抗，悲剧就不会上演。然而世上没有如果，不容回避的是，这起案件，男孩、女孩都同是受害者。
2006年2月23日早晨，小春早早起床站在监舍窗前，久久地凝视着高墙外面的世界。这一天是家属接见的日子。
虽然每到接见的日子，小春都是这样企盼着亲人的到来，然而，由于家乡离小春服刑的地方要走很远的山路，3年多来，在省城跑出租车的父亲，一共到未成年管教所看过他4次，加起来也未与他说上5句话。
这样的接见日，小春大多是在期盼中起床，却在一次次失望中度过。
被“黄盘”改变的13岁少年
家住山区农村的小春，13岁升入中学读初中一年级，由于附近几个邻村就这么一所中学，七邻八村的孩子都到这里读初中。
一天课间休息，小春见几个同学兴高采烈地议论着什么，他凑了过去，听着他们边说边笑地聊着淫秽光盘的内容。小春觉得非常新鲜，愣愣地听着他们“海聊”，生怕漏下每一句话，他更想自己看一看这种光盘的内容，便不由自主地问：“从哪里买来的？”“集市音像摊。”同学们漫不经心地回答道。“能借我看一下吗？”小春迫不及待地问。
“不借。”
小春遭到了拒绝，但也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转眼到了2000年的暑假。一天上午，当小春再次听到几个同学聊“黄盘”时，他一再央求同学小强带他去买几张。小强与小春来到了一个集市音像摊，店老板问：“买盘吗？”小春不好意思地“嗯”了一声。卖光盘的老板从一个破布包里，拿出一盒淫秽光盘。选光盘时，小春漫无目的地在附近乱转，以排解紧张的心理。
很快，他们选好了4张光盘，小春付完钱后就慌里慌张地逃离了。之后，他们来到小强的爷爷家。小强的爷爷、奶奶白天大部分时间，都在村里与老人们打麻将牌，小强就利用这个时间，与小春看起了光盘。
当小春初次看到那些画面时，他的眼神游离了，紧张、兴奋、不好意思、眼神甚至有意识回避一些，不停地偷偷张望一眼小强。但当看完第一张光盘后，小春的“不好意思”消失了，有的只是青春期的生理反应。
从此，处于青春期的小春就经常跑到那个音像店购买淫秽光盘，最多时一下子就买了10张。白天趁父母不在家的时候看盘，晚上躺在床上小春经常翻来覆去睡不着觉，光盘里描述的内容，时常在脑海里闪现。
就这样，差不多整个暑假，小春都是迷迷糊糊地睡、迷迷糊糊地醒、迷迷糊糊地看，在淫秽光盘的世界里沉沦。一个假期里，小春也记不清一共看了多少张淫秽光盘，只记得没了就去买着看。
早恋间偷尝禁果
暑期开学了，新入学的同学和高年级的学生们欢天喜地地来到学校，开始新学期的生活。而小春的心思早已不在学习上，他开始留意女同学，注意观察女生的长相和行为，很快刚入初一年级的小筱引起了他的注意。
性格开朗的小筱，见人总是话未出口笑先到，浑身洋溢着少女的青春朝气，在学校里有着很好的人际关系。
小筱家与小春住的村子，相隔只有三里地远，两个村是邻村。说来也巧，小春的姥姥家就住在那个村里，而小春家村前的马路，是小筱每天上学的必经之路，每当学校放学的时候，大家偶尔能碰到一起回家。
小春为了与小筱交朋友，一天放学后，他故意在学校门口等着小筱一起骑自行车回家。路上，小春鼓足勇气对小筱道出了想法：“交个朋友行吗？”听着小春的话，只有12岁的小筱，心里既紧张又害怕，一句话也没说，只是低头骑自己的车。第二天放学，小春又如法炮制向小筱示爱，小筱默默地点了点头。
从此，小春上学就不再骑车了，而是每天在村边马路上等着小筱，当小筱骑着车过来时，小春就主动接过自行车，带着小筱一同走向学校，放学时再送小筱回家。每天都坚持带着小筱上下学，俨然成了她的保护神。
时间飞逝，一年的时间过去了，小春除了上学，有时会与小筱逛逛市场，两人买点喜欢吃的零食，当然他也没有忘记，偶尔买上几张淫秽光盘偷看几眼。
小筱也利用周末休息，经常到小春居住的村里找同学玩，每次遇到小春时，他都主动邀请小筱到家里，两个人聊天、唱卡拉OK、逗小狗、看武打和枪战光盘。渐渐地小筱对小春失去了戒备心理，产生了好感，小春的胆子也越来越大，随着交往时间的延续，他经常有意无意地在小筱身上乱摸，小筱也逐渐地由躲闪变为置之不理，一切任由小春。两个长大未成人的孩子开始以幼稚的期盼演绎成人的生活。
小春谈到那时的想法时说：“没有什么邪念，只是看盘多了，对女性的身体有种好奇感，总想伸手摸一摸，感受一下小筱的身体，有时也产生冲动，但总怕破坏两人间的关系。有一次与小筱正在屋里卿卿我我时，差点被爸爸撞上，是爸爸开铁门的声音提醒了我，否则，那次非挨揍不可。”
2002年3月的一天，小春到姥姥家玩，晚上约小筱见面。北方的三月乍暖还寒，尤其是在郊区农村的夜晚，风吹在脸上凉飕飕的，不时地让人打起寒战，加上农村大多没有路灯，晚上也就自然很少有人遛马路。
小春和小筱走在村子边的土路上，亲亲热热地拉着手聊天，农村里晚上宣泄的狗叫声，随处都能听得见，还不时从胡同里窜出一条狗，吓得小筱紧紧依偎在小春的身边，紧紧地握着小春的手。
两个孩子孤单、相依的身影，亲昵的举动，冲淡了夜色的恐惧，在两个孩子心里，有的似乎只是二人世界。来回溜达了几圈，在双方亲昵的举动中，小春的脑海里再次浮现了淫秽光盘的情节，他尽量转移注意力控制自己，但最终还是提出了与小筱发生性关系的请求。面对小春的性要求，小筱再一次表现出了沉默，小春就拉着小筱的手，走向了农村晾晒粮食的场院。场院里伸手不见五指，漆黑一片，小春与小筱就在那里第一次偷吃了禁果。
当他们两人走出场院时，刚巧碰到同村的同学小东和小力，两个年幼的孩子也对小筱实施了奸淫。
而小春面对自己的女友遭受的强暴，表现出了无所谓的冷漠，看多了淫秽光盘的他，错误地认为：“这都是正常行为！哪里知道已经犯罪了！”
小筱没有反抗小东和小力的暴行，表现出了顺从，但她心里对小春产生了绝望，两个人的早恋关系也就此结束。
那个漆黑的夜晚，小筱擦掉眼中的泪水，孤独地一个人回到家里，她没敢把此事告诉自己的父母，只是夜间一个人蒙着被子偷偷地哭泣，任泪水洒湿枕巾，冲刷掉内心的痛苦和悔恨。
前“女友”舅舅的报案
初次偷尝禁果的小春，面对女友惨遭强暴的事件，表现出了常人无法理解的漠视。这一年4月的一天，邻村搭棚唱戏，周围村民都赶来看戏，晚上，百无聊赖的小春，也骑着木兰摩托车来到戏场。
戏棚内演的是古装戏，生长在现代的孩子们，对那些早已不感兴趣，他们也看不懂戏中展现的内容。虽然很多孩子都赶来凑热闹，但他们大都三三两两地找同学走街串户聊天。小春也是如此，骑着摩托车在场外到处乱转时，正好碰上小强，问：“回家吗？”小强答：“走”，于是两个人骑着一辆摩托车，在泥泞的路上往家里走。正巧，碰到三个女孩也在往家里走，其中年仅13岁的小红是小筱的同学，另外两女孩也是同学校学生，当摩托车的灯光照在她们身上时，小春认出了小红。本来摩托车已经开过去了，小强突然说：“逗她们玩玩。”于是，摩托车又掉头返回到了小红的身边。
小春问：“到村里转转，去不去？”小红说：“去。”于是，小春骑着摩托车带着小强和小红往村里走，途经一座山弯时，小春刹住了车，两个男孩开始对小红动手动脚。也许是漆黑的夜晚，也许是对两个男孩的恐惧，小红同样也没有反抗和呼救，愚昧地顺从了他们。
小筱自从与小春他们发生性关系后，整天提心吊胆地过着生活，她始终担心自己怀孕。2002年4月一天放学后，小筱在校门口拦住了小春问：“我可能怀孕了！怎么办？”小春说：“那是你自己的事，你怎么就肯定是我造成的呢？去找小力和小东吧！”说完一甩袖子扬长而去。小筱的确是担心自己怀孕。昔日的男友不理睬，这种事情又无法对父母启齿，她只好找到年龄比自己稍大一点，平时关系比较好的舅舅商量。
舅舅听说外甥女怀孕了，吓了一跳，她才13岁呀！这是谁做的孽？在舅舅的强烈逼问下，小筱道出了那个晚上的事情。舅舅带着她到医院做了检查，排除了怀孕的可能，随后，他与小筱一同到派出所报了案。
很快，小春、小东和小力被抓获，随后小春与小强奸淫小红的事也浮出水面。2002年10月，15岁的小春因犯奸淫幼女罪，被法院判处有期徒刑8年，其他3个人也因奸淫幼女罪被判处了有期徒刑。
奸淫幼女案，谁的伤害
小春的妈妈，在村里属于“女强人”，几年来一直在县城干着个体装修的小生意，那几年生意虽然不是很多，但父亲有一辆农用车，帮助妈妈运输装修材料，维持一家人的生活还不是问题，几年下来家里积攒了点钱。
小春被抓的那天，妈妈正好上午有空闲的时间，在家里给儿子炖了一锅红烧肉，可儿子还没能吃上一口，警察就出现在他们家里。
当妈妈得知小春犯有奸淫幼女罪时，一下子瘫倒在床上，半个月没能起来，个体装修公司被迫关闭。
傻了眼的父亲，在以后的时间里，先后接到了小春的刑事拘留和逮捕的刑事执行通知书，他每天都急着往返于省城和县城间，他开出了18000元的诉讼代理费，想请最好的律师为小春做辩护人，以挽救孩子的前途。
开庭那天，小春见到自己的父母，他没有敢喊“妈妈”和“爸爸”，因为，他们已经憔悴得不成样子，小春一下子没能认出来。
小春判刑那年，正好是他初三毕业迎接中考的一年。因为犯罪入狱，他不仅失去了中考继续上学的机会，更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了8年的青春或许是一生都必须面对的尴尬伤口。
入狱后，小春不敢向同监舍的人聊自己的事，“因为我自己都觉得丢人、太缺德，会让人瞧不起”。每天，小春都是低着头闷闷不乐的样子。
父母结婚已近20年，在小春出事前，他们始终相敬如宾，夫妻间很少拌嘴、吵架。但自从小春出事后，夫妻两人开始了相互埋怨、怄气。
每次想念儿子，夫妻俩就相互抱怨管教责任，甚至动手打架，本来和睦的家庭，随时都充满着火药味。
个体装修公司关门了，夫妻两人也很少与村里的邻居来往，就是走在街上，也都低着头，避讳与别人说话，有时听到村里人议论小春的事，就赶紧往家里跑，心如刀割一样，关上门痛哭一场。一向在村里要强、好面子的父亲，无奈之下卖掉了农用车，跑到省城开起了出租车。在他看来，城里熟人少，没有人知道他孩子的事，也就自然少了很多冷眼和歧视。
每年春节农村都要放鞭炮，村里人走街串巷，红红火火地过春节，而自从小春犯罪入狱后，他们家里已经连续3年没有放鞭炮了，整个春节夫妻二人都闷在家里，连走亲访友都不敢去，怕亲戚问起小春的事，脸上没有面子。3年来，小春在管教民警的帮助教育下，对曾经给别人带来的伤害，悔恨不已，他常想：自己当时太傻了，也不懂法律，由于自己的行为，给受害人可能带来一生的痛苦。
因此，在闲暇之余，他有时把电话打到姥姥家里，顺便问一下小筱的情况，以求自己忏悔。
姥姥告诉他，随着小春的入狱，小筱的事情也公开化了，迫于舆论的压力她转学了，半年后最终辍学。
如今，一向性格开朗的她，变得寡言少语了，邻居很少见她出门，一天大部分时间都是把自己关在家里。只在晚上的时候，邻居才会见她出来遛弯，但从看不见她与别人说话，更听不见她的笑声了，就连同学、亲戚的孩子也很少到她家去玩。
过去小筱的继父经常走街串巷，利用自己的医术，帮助生病的人简单地治疗一下，但自从小筱出事后，他不再帮助别人治病了，最终继父与她的母亲离了婚。现在，小筱也远离了那个生她、养她的地方，到外地打工去了。
至于小红的情况，村里的人了解的不多，只知道她早已去了外地。
（涉及未成年人保护，文中当事人皆为化名）
摘自《法律与生活》半月刊2006年3月下半月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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