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什么让宝藏成了垃圾？废旧家电回收利用究竟难在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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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律快车官方整理更新时间： 2020-01-12 18:55:52 人浏览

导读：

采访中，无论是专家学者还是政府官员，他们都对记者说：电子垃圾的提法值得商榷。这些废弃物不是垃圾而是资源，只要我们好好利用，它就是富含多种矿藏的宝藏。然而遗憾的是，目前这个宝藏却还是污染环境、威胁人类健康的有毒垃圾。为了治理它，各部委颁布法规并在全国

采访中，无论是专家学者还是政府官员，他们都对记者说：“电子垃圾”的提法值得商榷。这些废弃物不是垃圾而是资源，只要我们好好利用，它就是富含多种矿藏的宝藏。然而遗憾的是，目前这个宝藏却还是污染环境、威胁人类健康的有毒垃圾。为了治理它，各部委颁布法规并在全国各地建立回收利用试点，有关行业协会也不断发出回收倡议，但它依旧越来越严重地影响着人们的生存环境。
废旧家电中含有铅、镉、水银、六元铬、聚氯乙烯塑料、溴化阻燃剂等大量有毒有害物质，同时又含有金、银、铜、锡、铬、铂、钯等大量的重金属。丹麦研究人员分析显示，一吨随意搜集的电子板卡中，可以分离出286磅铜、1磅黄金、44磅锡。
正如有人评价说“废旧家电可能是恶魔，也可能是天使，关键就看我们如何利用它。”在我国，废旧家电至今还是前者的形象，因为我们还没有更有效的办法让它在正规渠道里流动，当然就谈不上将其无害回收利用。无照经营者四处游走收购，挂着“高价回收各种电器”牌子的三轮车随处可见，他们构成了回收的主力军。通过非正规渠道回收的废旧家电经过修理、翻新后继续销售，不能销售的转卖给拆解者，而从事拆解的，都是放下农具的农民，在我国南方，很多乡村都成了一个个废旧家电的拆解、回收利用场所。
在中国环境科学学会主办的一次研讨会上，与会专家出示的资料显示，在浙江台州，数以千计的非法小作坊以焚烧等落后方式拆解废旧家电；在广东贵屿，每年处理废旧家电逾百万吨，由于采用焚烧、掩埋等原始手段，造成了非常严重的环境污染，对该地河岸沉积物的抽样化验显示，铅、铬、锡等的含量都超过危险污染标准的数百倍甚至上千倍，而水中的污染物含量也超过了饮用水标准数千倍，当地村民的饮用水只能从外地购买。
专家指出，我国目前这种废旧家电回收利用的无序状态，终将威胁到我们的生存环境。完全可以变废为宝的东西，为什么却成了安全隐患？废旧家电有序回收利用究竟难在哪儿？本报记者就此进行了采访。
无害化拆解、利用技术上不存在障碍
记者：废旧家电无害化拆解、利用在技术上是否可行？这是所有讨论的前提。最近听说中国科学院化学所“马永梅课题组”与北京正康创智科技发展有限公司联合攻关的废旧电路板无损伤清洁全回收理论及技术取得重大突破。具体情况怎样？我国废旧家电回收处理技术是否已经成熟？
中国科学院化学所科技处薛先生：“马永梅课题组”与北京正康创智科技发展有限公司联合攻关的废旧电路板无损伤清洁全回收技术，从根本上解决了世界上废旧电路板无损伤全回收的难题，金属回收率不低于95％，电路各种再生金属纯度不低于99％，电子元器件原态分离率高达98％，废气废水排放达到国家标准。目前，年分离量3000吨样机的试验正在顺利进行，技术上并不存在什么障碍。
北京正康创智公司董事长韦勇：
这项技术在世界上属于原创性发明，我公司已经完成国内发明专利申请申报工作。
中国家电协会废旧电子电器再生利用分会会长刘福中：拆解、利用废旧家电的技术从全世界范围讲，是比较成熟的。发达国家利用这些技术已经运行多年，无论是经验还是工艺上都比较成熟。冰箱的无害化拆解、利用难度相对于其他产品要大，因为发泡剂污染严重，利用难度大。但是德国已经有处理废旧冰箱的生产线，日本、美国、韩国都采用德国的设备。像这样的设备，我们可以直接进口。
正规企业“吃不饱”试点未摸索出成功经验
记者：2004年1月7日，经国务院批准，国家发改委确定浙江省、青岛市为废旧家电回收处理体系建设试点省市，旨在建立规范的废旧家电回收处理体系，随后，又将北京、上海等城市列为废旧家电回收处理试点。但遗憾的是，经过数年试点工作，我们至今没有看到什么成效。
工业和信息化部经济运行司体改处处长黄建忠：试点工作到目前为止还是不尽如人意，这毕竟是一个系统工程。“无米下锅”是正规回收处理企业所面临的共同问题，投资1000多万元的南京金泽公司电子电器废弃物加工处理中心，自2004年10月8日竣工投产以来一直处于闲置状态，因为相当长一段时间内收集到的废旧电子线路板，几乎可以在一个小时内处理完毕。
海尔公司研发本部尹博士：建立一个处理厂对于海尔来说易如反掌。一个方案没什么难的，主要是担心收不到废旧家电。如果收不到，投资近亿元的设备就会被闲置，作为企业，不得不慎重考虑。
上海矽魁电子科技有限公司北京分公司业务总监李航：试点工作至今没有取得什么成功经验，我们作为正规的废旧家电回收处理企业，现在也感到很难，难就难在没有货源，也就是拿不到持续性、大批量的废旧家电。回收渠道至今不畅，我们现在不仅要考虑如何利用废旧家电，还要花大力气打通回收渠道。
回收体系尚不完善废旧家电流向难以控制
记者：正规的废旧家电回收处理企业“吃不饱”，但是非正规渠道却生意红火，货源不断。我的同行曾做过一个暗访，藏身于广州某旧厂区的地下电子垃圾中转处理场共有110余间营业铺面及仓库，每天能够分拆近500吨电子垃圾。而且这个地下中转处理场的“业务拓展”做得相当不错，几天时间，先后有湘D、湘M、赣B及珠三角深圳、东莞、佛山等城市牌照的汽车载货进出。这说明货源并不缺乏，但为什么难以流入正规渠道？
北京市海淀区商务局市场科倪先生：我们是有正规回收渠道的，而且正在逐步扩大。但是，正规渠道在回收的时候竞争不过“游击队”，因此发展比较慢。竞争不过的原因关键在于价格。是有些市民愿意无偿提供废旧家电，但更多的人还是习惯卖废品，而且价高者得。但是，在处理废旧家电的时候，正规渠道的操作成本远高于不法商贩。正规渠道无论是储运还是分解，都要保证在无害、环保的条件下进行，这样成本自然要高，所以收购费用就不会太高。
海尔集团有关人士：正规渠道确实竞争不过不法商贩。手工作坊拆解，只拆除有用的零部件和提取有用的金属，废弃物一倒了之。而我们是在密封容器中提取，废水蒸馏，废气走洗涤塔，有害物质基本上零排放。在废旧家电的设备投入和生产成本中，一半左右要用于环保。手工作坊拆解一台电脑要赚一两百元，我们基本上是不赚钱甚至亏损，所以没有太多的钱投入到收购中。
倪先生：我们曾经考虑过给予回收处理企业一定的政府补贴，但是这并不是一个地区就能做到的。一旦海淀区给予补贴，提高了回收价格，那么全北京市甚至周边省市的废旧家电都会涌到海淀区，这是我们无力承担的。还有，作为一个正规的回收企业，就要有一个统一的回收定价，不能像不法商贩一样随意来。但是废旧家电每一件都不一样，要根据具体情况来定。不像收废报纸，一公斤多少钱，谁都可以按这个价收，没有技术含量。这就涉及两个问题：一是回收人员要经过培训，掌握相关的电子知识，但是我们现在非常缺乏这样的专业回收人员；二是定价，我们现在只能将废旧家电回收定出一个价格区间，比如电视机回收价格定为100元—200元，到时候由回收人员根据具体情况而定，这与不法商贩比起来，价格的灵活性上还是要差一些。
李航：回收的关键是价格。处理废旧家电本身就是花钱的事，作为正规企业，没有太多利润支持回收所需的资金。我们了解到，很多企业摆放的废旧家电回收箱境地都很尴尬，很难回收到东西。5月15日我们与国美共同发起了“绿色国美，绿色家园”活动，在全国的国美门店中回收手机，拿来旧手机的消费者可以得到国美购物的代金券。但是活动已经开始10多天了，大多数门店连一台手机都没有收到。
倪先生：废旧物资的收购市场是放开的，只要在工商登记办理营业执照，就可以收购，就是合法的。“游击队”只要有营业执照，就是正规的收购者。人们已经习惯将国有的回收公司定义为正规的回收企业，在市场经济条件下，政府不会再直接参与经营，市场的竞争也是放开的。对于一些商贩将回收后的物资转卖给非法拆解、利用单位，需要有关部门加强监管。在发达国家，回收体系并不是单一的，而是多种回收体系并存，制造企业有自己的回收公司，销售企业、维修企业也负责回收，还有专门从事回收的企业。目前我们的回收渠道还比较单一，很多企业还没有建立起自己的回收渠道。
刘福中：我去美国加州看到，消费者可以打电话请回收人员上门收取废旧家电。在我国大多数地方还不能实现这样便捷的回收。日本的回收渠道中就有一个非常有特色的通路，就是邮局。因为邮局的分布非常广，由他们来负责回收，人们就方便很多。当然，即便是日本这样废旧物资回收利用率很高的国家，废旧家电的回收利用率也只有50％，也就是说，有50％的废旧家电没有通过正规渠道处理。
政策立法明显滞后环保教育还须强化
记者：不久前，由中国电子节能技术协会废旧电子产品综合利用工作委员会、中国电子质量管理协会等多家电子电器产品行业协会联合推出的“中国绿E行动”，号召消费者、商业用户主动“交投”手中的废弃、废旧电子电器产品，希望每人每年交投至少1公斤以上的废旧电子产品，地方政府应该奖励交投数量在5公斤以上的志愿者。对于生产者、组织者，还号召其开展绿色设计、承担回收处理责任，但是活动开展了一段时间，收效甚微。
某家电企业负责人：家电的利润率就只有5到6个百分点，企业很难承担回收需要的费用。如果将这部分成本分摊到产品中转嫁给消费者，则必将提高产品的价格，也会影响产品的销售。
惠普公司有关人士：消费者要树立良好的环保意识。消费者常常觉得废旧家电是自己的财产，当要给其他人的时候，就应该有一个回报。应该让消费者了解递交废旧家电是自己的责任。
李航：我们的消费者还是习惯于以往卖废纸的方式卖家电，也就是说，卖了东西要有收益。这种方式在我国已经运行多年，人们觉得太理所应当了。但是废旧家电是不一样的，其对环境的损害是不同以往的。其实，现在提出消费者也是产品的受益者，也应该负相应的责任，对更多的消费者来说是有些超前了，关于环境保护的教育还要继续强化。
刘福中：讲究社会责任固然重要，但立法、政策与监管才是关键，我们的政策、立法现在明显滞后，缺少法律、政策保障的责任是很难持续、持久的。目前已有十几家企业组建了废旧家电回收联盟，但就是缺少相关的政策与法律扶持。

回收处理废旧家电政府要做的事情还很多
记者：德国的《循环经济法》中规定，电子垃圾处理原则上由生产者和使用者负责。瑞典的法律规定，处理费用由制造商和政府承担。法国更强调全社会共同尽责，规定每人每年要递交4公斤电子垃圾。对欧盟出口的电子电器产品，都会被额外征收一笔10－20欧元的费用，这笔钱将被欧盟用来回收报废产品。而我国现在还没有这样的法律、法规。
刘福中：现在我们回收利用废旧家电的障碍不是技术，是法律、政策和监管。
黄建忠：相关规定正在制定中，顺利的话，年终有可能出台。其中规定生产企业承担主要责任，但是销售企业、维修企业也都有责任。规定本着谁受益谁负责的原则，比如在手机的生产、销售、使用过程中，手机制造厂商、销售商、政府部门等都是受益者，都应该负责。今后可能会成立一个基金，用来支持回收处理企业，并将逐步将处理废旧家电的规范用法律的形式固定下来。
某废旧家电回收处理企业负责人：今年2月1日，《电子废物污染环境防治管理办法》正式实施，无照经营电子废弃物拆解、回收的经营者，将被处5万元以上、50万元以下的罚款。但是直到现在仍旧随处可见无照小商贩们回收各种废旧家电，这就是监管不力的表现。
李航：在政策上、标准上政府可以做的还很多。比如目前手机电池、充电器根本标准没有统一，尽管不久前发布了一个充电器的统一标准，但是市场上各种品牌手机仍旧各自为战。如果实现了统一，一家人不管用什么品牌的手机，只要有一个充电器就可以了。另外，电池的处理成本相当高，可以说是无利可图，要是从源头上减少数量，回收、分解的压力也会相对减少。但是厂家之间的利益冲突迟迟没有让电池、充电器的标准统一，政府也许可以做些事情。
拆解不是唯一办法二手家电销售应当规范
记者：在美国，废旧家电的处理并不是简单的拆解，而是将可以再利用的产品经过检修后再次拿到市场上销售，不过这次销售时要标明其二手货的身份，保修期也相对较短。其实这种方式在我国早就有，而且二手货市场还很兴旺。废旧家电的处理方法不只一种，关键是要严格规范。
刘福中：我去考察过美国的废旧家电处理中心，他们对二次利用的产品要经过严格的安全检测，而且要标注清楚谁维修的、谁卖的、价格是多少、新旧程度。这些旧家电还出口到东南亚、非洲，甚至还包括旧配件的出口。这种旧电器剩余价值的利用是值得提倡的，也是节约型社会的体现，关键是如何规范。
李航：将能使用的废旧家电分解本身就是一种浪费，充分利用剩余价值才是节约。像手机的显示屏就很难处理，与其花很多钱去处理它，不如将能用的继续使用，但一定要告知消费者。我们现在正在做旧手机再利用试验，将能再利用的手机维修检测，贴上有关标志再进行销售，但是目前也有许多困难，比如谁来销售，像国美这样的企业是不会销售二手手机的，因为其本身是做新机销售的，一旦有二手货出售，消费者就会怀疑它新机的来源。
黄建忠：二手家电销售市场的火爆众所周知，但对于它的混乱大家也有目共睹。二手家电销售要进一步规范。
刘福中：目前《二手电子电器国家标准》正在起草当中，其中有安全通则，而且规定谁销售谁负责，原有的制造商对二手货不再负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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