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0年2月13日，河南省内乡县人民法院刑事审判庭座无虚席。旁听群众惊奇地看着被告席上的一家四口：

　　——梁某某，男，生于1963年9月4日，河南省内乡县赵店乡梁家沟村民，为一家之主;

　　——薛某某，女，生于1963年11月16日，河南省西峡县人，梁某某之妻;

　　——梁某，生于1981年10月16日，梁氏夫妇之长子;

　　——，生于1983年2月25日，梁氏夫妇之次子。

　　这家人缘何全被推上被告席?说来有一个荒唐的故事。

　　娶媳梦起　两个少女被拐骗

　　豫西南伏牛山下，有一个小村落叫梁家沟村。这里顽石丛生，能够长庄稼的田地寥寥。以前，这里的村舍是一溜儿的土坯草房，人们吃不饱、穿不暖，十里八乡传着“有女不嫁梁家沟，地贫房漏饭菜汤”的乡谣。村里的小伙子就因家里穷得揭不开锅而娶不来媳妇。

　　梁就生长在这里。因家穷，读完初中二年级就辍学了。14岁那年，他翻山越岭到邻县西峡的一个采石厂做搬运工。

　　在那里，他有幸结识了家住采石厂旁的薛某某姑娘。她和他同岁。也是苦命人，爹死得早，妈又改嫁，带走了弟弟，留下她和六十多岁的奶奶两人。梁某某憨厚老实，经常到姑娘家帮助挑水砍柴，博得老奶奶的喜欢。薛某某心里也慢慢喜欢上了这个小伙子。

　　婚后的1981年10月，年仅18岁的薛某某为梁某某生下了第一个儿子，取名梁某;两年后，二儿子梁x又出生了。一家四口日子过得紧紧巴巴。

　　转眼，兄弟俩跨进了初中大门。无知的梁某某、薛某某开始商讨为孩子娶媳妇的事儿，有时，竟为此夜不能寐。

　　老大梁某性格内向、死板，老二梁x脑子活、贪玩，兄弟俩学习都不好。1999年春、夏，梁某、梁x相继辍学。儿子的退学并没有引起梁某某夫妇的重视，他们认为不是家里供养不起，也不是不让孩子上学，而是孩子自己学不进去、不想上学。没有批评责问，也没有做工作鼓励孩子继续上学。夫妇俩却把心全操在两个儿子的“终身大事”上。他们筹划着把耕田租给别人，把耕牛也卖了，房舍让亲邻照看，然后到西北找个活儿干，多挣点钱，好为两个儿子娶媳妇。

　　一个天气阴沉沉的日子，薛对梁x说：“娃儿，你与你们学校哪些女娃关系好，就劝她们到西峡县寺山去算命，然后咱们领她们外出。”她还给梁x一些钱，让他买些糖果给女同学。又指点说，如果女同学不去算命，就劝说给她当干闺女。梁x从小就得妈妈宠爱，脑子也好使，对薛某某的指点，他高兴应允。

　　梁x开始到他的母校，寻找自己认识的女同学，很快就盯上了曾是同班同学的刘x和在学校体育队认识的杨某某。他找借口与两个女孩搭讪，还买糖果给她们吃，热情邀请她俩到西峡寺山算命。见两个女孩对算命不感兴趣，他又称他妈想认干闺女，让她们到家里去一趟。刘x和杨某某总是摇头，不理睬他，而梁x依旧经常纠缠她俩。

　　1999年6月初的一天，在西峡县水泥厂打工的梁某某回到家里，和薛某某商量去新疆打工的事儿。薛某某喜滋滋地告诉他，两个娃儿在学校谈了女朋友，并提议把两个女娃也带到新疆给两个儿子当媳妇!不知底细的梁某某没有过多地询问事情的来龙去脉，他想，女人心细，孩子的事儿就由着她吧，于是欣然同意。薛某某见自己的“行动计划”得到丈夫的支持，更耐不住性子了，就催促二儿子赶快落实。

　　6月27日下午，天气酷热，没有一丝风。梁x早早地来到学校大门口，见到去上学的杨某某就对她说：“我妈在桥边(指赵店乡赵河桥)等着，想让你去一下。”杨某某不去，说还要上学。梁x对她说：“离上课时间还早着呢，就一会儿，去去就回来。”说着拉起杨某某就走。刚走到桥头边，又碰见刘x骑着自行车来上学，梁x也把她拉住了。三人来到桥下河滩边，薛某某正翘首以盼，梁x指着刘x、杨某某向母亲介绍说：“这是我认的‘干妹子’刘x，这是‘干姐’杨某某。”薛某某见两个女孩长得水灵，满心欢喜，就说：“俺一心想要个闺女，偏偏生了两个小子，你们俩就做俺的干闺女吧。”薛某某的直截了当使两女孩有些不知所措。稍大一些的杨某某说：“不知俺爹妈愿意不愿意，等俺回去问问再说。”发现杨某某没有表示拒绝，薛某某又以三寸不烂之舌劝他俩到西峡寺山玩，照个相、算算命，还吹嘘说：“嘿!你们小，不知道那儿算命有多灵验!我生小英的头一年，到寺山算命，人家说，还是个男娃，我不信，可小英一生下来，我算心服口服了。不为别的，我这个当干妈的心细，就想给你们俩算算命，看看能不能升到(初中)二年级，算了(命)，我心里也踏实。”

　　听了薛某某的一番话，两个女孩有些心动，可又怕耽误功课，况且在学校也不好请假。薛某某忙出主意：“就耽误一晌功夫，咱们上午去，下午就回来了，想个法子给老师请个病假。”刘x、杨某某经不住薛某某的鼓动，你看我，我看你，不待他俩再说什么，薛某某就一锤定香：“明儿个早上七点，我在西岳庙前等你俩，可记住了。”刘x、杨某某不置可否地点点头。薛某某庆幸首次劝说即告成功，回到家里就制订第二天的外出计划。她让丈夫和大儿子乘车先到西峡县水泥厂，她和小儿子带刘x、杨某某到西峡会合，然后一起乘车到西安，再去新疆喀什。梁某某认为新疆太远，人多了路费可能不够，于是决定去延安。

　　临行前的这天夜里，薛某某、梁某某夫妇一夜没睡，沉浸在成功的喜悦之中。梁x告诉梁某说：“哥，我给你说个人(指老婆)”。梁某激动得有些结巴地说：“看……看我这啥……啥模样，能……能说个人?”老二说：“咱们学校那个女孩挺老实，你看中不中?”还不知道“那个女孩”是谁，长得啥模样，老大就答应了：“中……中，咋不中呢!”

　　6月28日一大早，梁某某和大儿子梁某乘车先走了。薛某某和二儿子梁x到赵店乡西岭312国道旁西岳庙前等刘x和杨某某。

　　早上七点多，刘x、杨某某分别向老师请了“病假”后，结伴来到西岳庙前。一辆客车驶来，两女孩在薛某某的催拉下上了车。十点多，她们在西峡县和先期到达的梁某某父子会合。[page]

　　薛某某悄悄地有些得意地将两女孩介绍给丈夫：“大一点儿的女孩叫杨某某，以后就和老大洪一起过。小一点儿的女孩叫刘x，挺机灵的，就和老二小英一块儿过罢。”梁某某看妻子考虑得如此周全，一个劲儿地点头称好。

　　杨某某、刘x催促到寺山算命，薛某某推说寺山路远，那地方没有饭馆，不如吃过饭再去，刘x、杨某某不知底细，就默允了。

　　饭后，薛某某、梁某某一家就领着杨某某、刘x到路边拦了辆车坐上了，说是去寺山。刘x、杨某某只顾跟着薛某某一家走，没有看到车上的路线标记是“西峡—西安”。

　　途中，刘x、杨某某发觉车行的方向有些不对劲儿，就问：“去寺山，咋往北边去?” 薛某某谎称这是走近道，一会儿就到。然而，“近道”越走越远，天都快黑了还没到寺山，两女孩急忙喊叫：“我们要回内乡，我们要回内乡!” 薛某某又板着脸说：”不准嚷嚷，我们就是回内乡。”“你骗人!回内乡不是这个方向。”年纪稍大一点的杨某某争辩道。“这是走环城路，也能回内乡，不准再吵!” 薛某某有些不耐烦了。没有出过远门的杨某某、刘x的确不知道这车行驶的是不是环城路，是不是回内乡的，心里空荡荡的，没有谱。

　　一到西安车站，杨某某、刘x就哭了起来，她们这才知道自己被骗了!偌大的西安车站，夜里人来人往，在这个陌生的地方，面对陌生的人们，她们想家、想父母、想亲人、想上学，心揪成了一团，只一个劲儿地哭泣。然而，她们并没有寻机逃跑，也没有呼叫救命，更没有与梁家四人争吵。也许罪恶的烈焰正是由被害人的沉默和胆怯所燃起的。俩女孩没有发出任何求救信号，致使西安这座古老而文明的城市也漠视了他俩的痛苦和悲伤。

　　六个人在车站蹲着休息了一夜。第二天清晨，梁某某买好西安至延安的车票，一家人又出发了。刘x、杨某某哭着不去，但被梁x、梁某拖到了车上。

　　精心导演　花季少女被凌辱

　　宝塔山、延河水、黄土窑洞……杨某某听说要到延安时，脑子里隐约闪过那些曾在小学语文中出现的延安的风物景观，知道延安是一个圣洁的闪耀着革命光辉的地方，却没想到，这里的窑洞将成为她和刘x倍受折磨的魔窟。

　　6月29日下午，薛某某、梁某某一家带着刘x、杨某某来到了延安七里铺，在偏僻的地方租了一个窑洞住下。白天，梁某某到外边蹬人力三轮车，养家糊口，晚上，六个人就挤在一个炕上。刘x、杨某某哭闹着要回家，薛某某面目狰狞，厉声吓唬道：“再不听话，就把你俩卖给人贩子。”在薛某某的恐吓下，两女孩不敢哭闹了，薛某某加快了“行动计划”的实施。她和丈夫商议让两个儿子严加看管刘x、杨某某，不得有任何“闪失”，又让丈夫从商店买张铁床，筹划让大儿子梁某和杨某某、小儿子梁x和刘x轮流到铁床上“圆房”。她还分别找刘x、杨某某给她们细说“男女圆房”之术。

　　数人同挤一炕的日子过去了。到延安的第五天，梁某某从商店里买回了一张铁床，两口子把铁床支到窑洞后墙，在与前面土炕之间挂上了帘子。自这天夜里起，在薛某某的授意下，梁x开始把刘x拉到铁床“圆房”。开始几天，梁x和刘x各睡各的，相安无事。然而，正值青春期的梁x经常夜不安睡，浑身燥热，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他总按捺不住心中的莫名冲动，终于，有一天晚上，抑制不住胸中的欲火，乘刘x熟睡之机强暴了她。蒙受欺辱的不满14岁的刘x哭了整整三天。

　　几天后的一个夜晚，电闪雷鸣之后，暴雨滂沱。这晚，薛某某让梁x和刘x回到炕上睡，让梁某和杨某某到铁床上睡。内向的梁某起初还有些犹豫，但立即被母亲薛某某大骂了一通：“你真笨!把她俩领出来为的啥?你却连碰都不敢碰，到时候给你留着，让你要饭吃!”也许正是母亲的这番话一下子撩起了潜伏在内心深处的欲望，梁某一把将杨某某按在床上，脱她衣服。杨某某挣扎着、哭闹着不让脱，竭力反抗，和他厮打起来。此时，同住在一个窑洞的梁某某、薛某某他们只装没听见，无动于衷。女孩悲痛的哭闹并没有惊醒他们畸形扭曲的“娶媳美梦”，他们反而为自己导演的“生米煮熟饭”娶媳闹剧而暗自高兴。杨某某终究斗不过身高力壮的梁某，衣裤很快被扒掉。夜深了，雨仍瓢泼而下，发泄完兽欲的梁某呼噜大睡，而年仅16岁的杨某某则对墙恸哭，泪水如雨。

　　这简直是非人的生活——白天洗衣、做饭，两个小伙子寸步不离：她俩在院里，梁x哥俩就在院里“陪着”;她俩要获准出门，哥俩就一前一后地“护着”，甚至连上厕所也要在外守着。夜里，她俩又成了哥俩发泄淫欲的工具，稍有不从，非打即骂。

　　一天，杨某某和梁某发生口角，杨某某对梁某说：“我对你没感情!”梁x听到后，不容分说上前就打杨某某几拳，又踢几脚，嘴里骂道：“还说没感情哩!我让你有感情!”

　　还有一次，梁x发现杨某某睡觉不脱衣服，就大叫：“当嫂子，咋能不脱衣服就和我哥睡在一起?你要是再不脱衣服，我给你衣服都扒光。”杨某某被逼无奈，就把衣服脱下，梁x又把衣服拿走，压在枕头底下。当夜，梁某又一次强行奸污了杨某某。

　　杨某某她们始终没有放弃回家的愿望。一次，杨某某看到房东的孩子在写作业，就向他要了两张纸和一个短小的铅笔头儿，乘梁家人不注意偷偷给家里写了封信，告诉家人她在延安，想回家。这封沾满泪痕的信还没来得及送出就被薛某某、梁某某发现，两人劈头盖脸地骂起来，杨某某和薛某某吵了几句后收拾东西要回家，暴戾的梁x追上去狠狠地踢她一脚，厉声说：“你敢再跑，我打断你的腿。”梁某也猛拽杨某某的胳膊，外出的门被堵死了。

　　为了稳住两女孩的心，薛某某、梁某某策划，安排两个儿子和两女孩分别照了合影像及“全家福”，梁某某告诉她们他已经以她们各自的名义给家里写信了，还把自己起草的“信”念给她俩听：“爹、妈，你们好!我现在在延安打工，一切都好……”第二天，梁某某声称“信”和照片都投到邮局的邮箱里了，女孩信以为真，她们盼望信邮到家里，爹妈会来救她们、接她们，然而她们哪里知道，梁某某压根儿就没有去邮信，而是在念过之后就付之一炬，几张合影照片装到了梁家的行李包中。[page]

　　自梁x和刘x、梁某和杨某某轮流到铁床上睡觉之后，哥俩明白了母亲薛某某所说的“圆房”是咋回事了，也明白了骗女孩出来是为了什么。父母的“良苦用心”令两个刚刚涉世的孩子大为感动，他们对待两女孩更肆无忌惮了，在女孩身上发泄着无尽的欲望。而这种令人智昏的欲望的另一端就连着深深罪恶。

　　日子过了将近一个月。梁某某、薛某某觉得延安不是久留之地了，曾在延安打过工的梁某某知道延安的社会治安管理相当严，再住下去，迟早会被发现的。况且蹬三轮车也挣不多钱，生活也会成问题。于是带着妻儿和两个女孩来到了梁某某妹妹所在的河南省巩义市建宇耐火材料厂，通过妹夫黄某介绍，梁某某、薛某某夫妇在厂里打工，又在厂里租了间房子让儿子和两女孩住在一起。白天，刘x、杨某某在梁某、梁x兄弟俩的看守下洗衣做饭，晚上，又受着非人的折磨。

　　东窗事发　一家四口入牢房

　　女儿没回家，急煞了刘x父母，急忙赶到学校询问，老师说请假看病去了，有同学说刘x是和杨某某一块出去的。刘x的父亲又找到杨某某的父母，他们同样不知女儿去哪儿了，而两女孩根本就没啥病。家长们着急了，询问刘、杨的同学，得知两女孩在出走前一天曾和梁x在一起，还有一个妇女。到村里打听梁x一家，邻居说，梁家已经外出打工，听说去了新疆，走前，把地租出去了把牛也卖了。

　　“闺女被梁家拐走了!”一个可怕而又不能不信的念头闪过脑际，刘、杨两家慌了，他们向亲友告急，四处寻找女孩的下落。刘父、杨父背上干粮沿梁家西行的路线一路打听。从西峡到西安、再到新疆，又折返延安，都一无所获。后来，刘父、杨父打听到梁某某有一妹子在巩义市，妹夫在巩义耐火材料厂做工，就向当地公安机关求援，并与刑警一起奔赴巩义市，一去就将梁某某一家逮个正着，被拐离家六十多天的刘x、杨某某终于脱离了魔掌。

　　1999年9月22日，经内乡县人民检察院批准，薛某某、梁某某、梁x、梁某四人被依法逮捕。同年12月底，公安机关将案件移送内乡县人民检察院审查起诉。

　　2000年2月13日下午，内乡县人民法院当庭作出判决：被告人薛某某犯拐骗儿童罪，判处有期徒刑四年;犯非法拘禁罪，判处有期徒刑一年;犯奸淫幼女罪，判处有期徒刑三年;合并有期徒刑八年，决定执行有期徒刑七年。

　　被告人梁x犯拐骗儿童罪，判处有期徒刑二年;犯非法拘禁罪，判处有期徒刑六个月;犯奸淫幼女罪，判处有期徒刑四年;犯强奸罪，判处有期徒刑一年;合并有期徒刑七年零六个月，决定执行有期徒刑七年。

　　被告人梁某犯拐骗儿童罪，判处有期徒刑一年零六个月;犯非法拘禁罪，判处有期徒刑六个月;犯强奸罪判处有期徒刑五年;合并有期徒刑七年，决定执行有期徒刑六年零六个月。

　　被告人梁某某犯拐骗儿童罪，判处有期徒刑二年;犯非法拘禁罪，判处有期徒刑六个月;合并有期徒刑二年零六个月，决定执行有期徒刑二年。

　　宣判后，四被告均未提出上诉。

　　这起为娶儿媳而拐骗少女的闹剧终于有了终场。“导演” 薛某某、“演员”梁某某、梁x、梁某得到了应有的惩罚，一个完好的家庭也因其罪恶，而沦落成为“铁窗之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