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辜被关4年 9万元国家赔偿至今未得
导读:
核心提示
2000年12月1日,贵州省晴隆县莲城镇合兴村二组农民蔡正忠突然被警方刑事拘留,次年5月,织金县人民法院以贩卖毒品罪判处蔡正忠有期徒刑14年。之后,蔡正忠及其家人开始了漫长的上访历程……
2004年12月23日,在被关押了4年多之后,47岁的蔡正忠被宣布无罪释放。
重获自由回到家乡,蔡正忠却再也见不到了心爱的妻子。2003年3月,他的妻子在前往贵阳递交申诉状时发生交通事故,当场身亡,留下几个孩子,最小的一个才满3岁……
因无辜被限制人身自由4年零24天,法院作出决定,赔偿蔡正忠94723.73元。然而,这笔赔偿金至今没有兑现,蔡正忠还得面对不断上门讨债的债主。
朋友陷害遭遇牢狱之灾
2000年以前,蔡正忠曾一直在安顺、毕节等地跑矿石生意。尽管从农村走出来,由于头脑灵活加上肯吃苦,他很快赚了不少钱。在晴隆县莲城镇合兴村的村民心中,俨然是一个小老板。“朋友有需要帮忙的时候,他从不拒绝,十分讲义气”,蔡正忠的一位亲戚说。
蔡正忠没有想到,正是因为一时的“义气”,竟给他带来了牢狱之灾,命运从此发生了逆转。
2000年7月,一个刚认识不久的朋友黄某找上门来,向蔡正忠借2000块钱急用,并承诺过几天马上奉还。蔡正忠当即拿出两千元给黄某。此后,黄某便多次推脱还钱,蔡正忠几次索要无果,8月25日,两人因此发生不快。
11月29日,黄某突然打来电话,称他现在黄平县,如果想要得到钱,必须把“货”给他。听说对方同意还钱,蔡正忠一高兴,并没有在意黄某说的“货”是什么意思,于是便随口答应。
可是,当他兴冲冲上门去拿钱时,等候他的竟然是10多名警察。随后他以涉嫌贩毒被刑事拘留。
直到织金县公诉机关提起诉讼时,蔡正忠这才明白自己落入了黄某编织的陷阱:原来黄某是一个毒贩,2000年11月27日,黄某在贵阳市马王庙进行毒品交易时,被公安机关当场抓获,当警方讯问毒品来源时,黄某便捏造事实把蔡正忠“拖下了水”。
最后,蔡正忠被织金县人民法院以贩卖毒品罪,判处有期徒刑14年,罚金8000元,剥夺政治权利2年。2002年8月,毕节地区中级人民法院做出终审判决,维持原判。 [page]
重获自由妻子却永远走了
11月25日,晴隆县郊4公里合兴村蔡正忠家,一座老旧的小木屋。尽管灶膛上柴火正旺,冷不丁从墙壁缝隙钻进的冷风,还是让人感到后背有阵阵寒意。
蔡正忠斜偎在火堆旁,一直沉默着吸烟,忽明忽暗的火焰照在他已显苍老的脸上。一只老猫在落满灰尘的灶台上到处寻觅食物,四处寻找无望后又回到柴火旁,继续埋头睡觉。
尽管事隔3年之久,回忆起妻子唐丽,蔡正忠一脸痛悔的表情。“要是能换回她(妻子)的命,我宁愿坐14年牢。”
蔡正忠回忆说,每次妻子来探监,最后走的时候都会说,“我相信你是清白的,一定要把你营救出来。”看着妻子瘦弱的身影,他一阵心痛。他把出狱的所有希望都寄托在妻子的身上,他坚信妻子一定能找到律师为他洗脱罪名。
2003年3月7日,在安顺轿子山服刑的蔡正忠却接到一条噩耗:3月6日一大早,唐丽匆匆坐上一辆摩的,准备到客车站乘车赴贵阳递送申诉材料,后来摩的与一辆大客车迎面相撞,唐丽当场死亡。
由于种种原因,蔡正忠甚至没能前往殡仪馆看望妻子最后一眼。
法律自有公道,经过多方不懈的努力,蔡正忠案终于有了重大转机:或许是出于良心发现,黄某对此前捏造的事实进行翻供。织金县人民法院与毕节地区中级人民法院对此案重新进行审理,2004年10月30日,蔡正忠被宣告无罪。
屋外窄窄的院坝上,蔡正忠最小的女儿敏敏和几个伙伴打闹得正欢,她并不知道,妈妈已经永远地离开她了。大人们编了一个谎言:妈妈去了很远的地方打工,等将来挣了钱后,要给她买好多漂亮的衣服和零食……
随后,蔡正忠来到后山妻子的坟前,乱石砌成的坟头长满了杂草。蔡正忠立在坟头默默无语,将杂草一根一根地拔除,锋利的茅草划破手指,渗出斑斑血迹,但他却浑然不觉。
坟头不远处,稀稀拉拉地生长着几株果树苗,蔡正忠说,他重获自由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来到这里种上这些果苗,妻子生前喜欢水果,“就让这些果树与她为伴吧!”
村民眼中他曾是个热心的人
回到家后的蔡正忠,发现一切都变得陌生。女儿转眼间已经长大了,土地里杂草疯长。为了准备申诉的各项花费,家人变卖了大部分家具,此外还欠下10000多元的外债,而他自己的身体每况愈下,经常生病吃药。4年前还能挑水耕地的父亲则病卧不起。 [page]
“4年不见,感觉他一下子老了15岁。”说起蔡正忠,邻居蔡文阳感叹不已。1996年,贩卖矿石发了财的蔡正忠跑到县城,以8万元的价格买下一栋200多平方米的小平房,一家过着让所有村民都羡慕不已的“城市生活”,只有农忙时节又回到村里居住。10年过去了,这栋让蔡正忠引以为骄傲的小平房,墙体的水泥已经斑驳,墙角布满了蛛网……
“以前他可是村里的有钱人,可现在连最穷的一家都不如,真是此一时彼一时啊”,谈到蔡正忠的遭遇,村民们都充满了惋惜。一位姓吴的村民说,以前蔡正忠为人很大方,谁家要是手头短缺找他借钱,他总是慷慨解囊。
“以前能说会道,现在也不喜欢说话了”。一位村民说,由于蔡正忠以前常常在外面做生意,见多识广,所以村民之间发生纠纷时,都会找到他去评判。蔡正忠“贩毒”坐牢的消息传到小山村后,一些村民开始对蔡家指指点点,风言风语,甚至刻意疏远。直至蔡正忠回家后,这样的话才渐渐减少。
国家赔偿金至今未兑现
记者离开蔡正忠家时,正好碰见蔡正忠在县城读高三的大女儿蔡蕾(化名)周末回家。
蔡蕾说,2000年父亲被逮捕时,她正念小学六年级。从那以后,她不敢再和同学们一起玩耍,尽量避免让同学知道她的家事。然而事与愿违,同学们还是知道了。“你家卖毒的”、“你爸是毒贩子”,类似的风言风语让年少的她在学校抬不起头。
“当时甚至萌生出退学的念头。”蔡蕾说,在读书期间,只有一位脚有残疾的女同学愿意和她在一起玩,不久,这位脚有残疾的好友辍学了,她又彻底把自己封闭在同学圈子之外。
得知父亲被无罪释放回家的那一天,蔡蕾没有上课。她从学校一口气跑了4千米路程,终于见到了4年多未曾谋面的父亲。父亲头发凌乱,背也微微有些驼,明显变老了。
蔡蕾说,父亲原来在她的印象中一直是昂首挺胸、精神饱满的样子。可如今,原来乐观开朗的父亲,变得沉默寡言,而且比以前容易生病了。
2005年5月19日,蔡正忠以无罪被限制人身自由4年零24天为由,向毕节中级法院申请国家赔偿。5月25日,毕节中院做出赔偿决定,赔偿蔡正忠赔偿金94723.73元(限制人身自由1484天,每天赔偿63.83元)。 [page]
听说获得国家赔偿后,债主们不断找上门来,要求还钱。蔡正忠有些坐不住了,他开始频繁地从晴隆赶到毕节,要求法院兑现。但一年半的时间过去了,赔偿金依然没有任何结果。
蔡正忠说,等拿到这笔钱后,除了还债和律师诉讼费用,不知道还能剩下多少。(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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