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偶然中开拓人生新境界

                                                    ————《我的刑法学研究》一书读后感

        2018年6月，北京大学出版社推出了华东政法大学于改之教授主编的《刑法知识的更新与增长》一书，作为对日本著名刑法学家西原春夫教授90岁华诞的献礼。北大陈兴良教授在该书的序中高度评价了西原春夫在促成中日两国刑法学界30多年的学术交流中的杰出贡献，认为正是这些交流活动推动了中国刑法的理论发展和知识转型。由于中国现代刑法知识导源于大陆法系的德国和日本，尤其后者对中国刑法知识的影响较大，很多中国现代的刑法学家都有留学或访学德国和日本的经历，如写作《刑法学原理》的李海东教授，北京大学德高望重著作等身的陈兴良教授以及他的号为“北大男神”的爱徒车浩教授，还有不断更新版本的“黄皮书”《刑法学》教材的清华大学张明楷教授等。西原春夫在早稻田大学跟随齐藤教授学习刑法获得博士学位后，留学德国弗莱堡大学，跟随世界著名刑法学大师耶赛克学习。

      我对于西原春夫教授的关注，来源于朋友圈里不断提及的他的事迹和大作，在我视线所及的刑法学大咖和法学界同仁的文章和评论中经常可见西原春夫的名字，于是我也对西原春夫教授产生了极大的兴趣。不久前，我买来了他的《我的刑法研究》一加以研读。结果，此书让我一读再读，难以释手。西原春夫教授在他87岁高龄完成的这本《我的刑法研究》著作，不仅能让法律学习者、刑法爱好者研究者深切感受到其学习刑法的心路，而且能够获得不一样的人生智慧。字里行间，西原春夫对于中国人民的深厚感情和其对日本国给中国人民造成的伤害的深深歉意跃然纸上。西原春夫牢记其青春时期的想法，不忘记其17岁时的内心承诺，用其在日本有影响力的大学代表的位置，以推动中日学术交流的形式来为中国做出了重要贡献。其在早稻田大学作校长时，专门手书了这句经典的格言寄予毕业生：“将青春时代的想法一生铭刻于心”。这样一位始终不忘初心，一直奋斗在刑法学研究第一线的老学者，其一生的奋斗轨迹不正是其格言的真实践行者吗？

       照理说这样一本言说刑法研究的书籍，贯穿本书的主题不是刑法学精神就应该是刑法学研究方法等等。但是，西原春夫在这本书中，强调的不是落入俗套的学术说教，而是别开生面、令人印象深刻的一种人生体会。他将自己如何学习文科，如何走上法律研究之路，乃至如何进入刑法学研究领域归之为一种“偶然”。因此他将该书的主题确定为“人生，越重大的事越是偶然决定。那么，人生该怎样去活？”全书通过他的人生经历，完整了诠释了如何对待偶然，如何在偶然中奋斗，并遭遇另一个偶然，然后继续努力，以毕生的精力贡献于人类的积极人生观。可见，这本书里，我们除了能清晰地看到西原春夫教授如何一步一步地从一个文学少年走上刑法学专家的足印，而且能够洞察其丰富的心路历程。读完本书，我们看到了一个立体的、丰满的刑法大师的人生，令人在倍感亲切之余又萌生出深深的景仰。

      在书中，西原春夫详细地叙述了他成长的轨迹。幼儿时期开始，他就受其在成蹊小学教书的父亲影响，就读了大量的文学著作。他在小学五年级的时候开始接触到了德国的文学著作，成为一个文学少年。对于一个醉心于德国文学的文学少年来说，当时选择以德语为第一外国语的文乙是顺理成章的事情。即使战后德国作为战败国，学校允许学生转科转类。由于性格的倔强，他没有像大多数人一样转向以英语为第一外国语的文甲，而是坚持文乙，进而与德语结下了深厚缘分，为今后刑法学研究提供了得天独厚的条件。为救国，他选择了进法学部研究法律。在西原春夫高中时，正是二战刚结束，国内满目疮痍、经济萧条。对于救国来说，文学、小说等都是个人兴趣，要成为一个对国家直接有用的仁慈，就要学习法律。因为构成一个国际基础架构的应该是以宪法为首的法律体系。如果对于国家的法律体系没有充分的了解，是没有办法实现国家复兴的，因此西原春夫进入了法学部。因为齐藤先生的魅力，被刑法学迷倒。齐藤先生的教学特色是让学生对所学的课程产生兴趣，要达到如果上来刑法学课，不去读刑法书，就感觉坐立不安的难受。至于具体的细节东西，学生可以从书本上学到。对于一个文学少年来说，西原觉得刑法是最富有人的气息的。犯罪是欲望的产物，为了防止人犯罪的刑法规定同样也是欲望的产物，把这些复杂纠缠的人的精神构造最直接表现出来的就是刑法。

        西原春夫博士在本科的学习阶段是欢快的，也没有什么明确的目标。但受到齐藤先生的影响，到了刑法学硕士阶段和博士阶段，他的研究效率就突飞猛进了。他接受了齐藤先生的建议，放弃了司法考试，一门心思地从翻译德国刑法学者梅茨格的新书《理论刑法学的新道路》开始，一步一步地扎扎实实地进入到了世界刑法学界最高阵地。之后，又应邀写作了大量的论文，培养了他的研究能力，也因此而扬名天下于世界刑法研究的舞台。

         在叙述了他刑法学习研究的具体经历，西原春夫还就大家普遍会遭遇的时间紧张，压力过大，如何看待竞争等问题作了有趣睿智的解说。比如他认为恰恰是压力的存在，让构成人的机体细胞变得生机勃勃、充满活力，压力是人生活中的一部分，人要跟压力和谐相处，而不是让压力给压垮了。说到如何应对竞争对手，化解竞争压力，他提供了一个绝妙的 解决方案。那就是上升到一个更高的层面去看待问题，通过制造共同的分母的办法，将竞争对手化作共同的盟友，成功化解敌意。联想到自己从事的律师工作，如何化解律师之间的压力和竞争关系，也可以做如是的分析。如两个律师是竞争对手，但找到一个共同的分母他们都在一个律师事务所，共同的敌人是别的律师事务所，那么这两个律师就是朋友了。如果两个律师不是一个律师事务所，那么他们共同的的分母是律师协会，共同的敌人就是那些给律师带来麻烦的机构，那么这两个律师又是盟友而不是对手了。善于找共同分母并制造假想敌，就可以从更高的层次来看待竞争问题，从而从容地解决问题。善于找到共通之处，就是睿智的表现，也是西原春夫人生成功的地方。他说，这个共通的东西，其实就在人类历史的大潮流中。谈到健康问题，他说其实就是一个心态问题。他不断地找事情做，不断地设定目标，朝那个目标前进，不断地保持健康元气。让自己没有闲工夫去变老。

     读完了《我的刑法学研究》这本书，你不仅是看到了一个学者的求学之路，更可以领略到刑法学到无穷魅力和一个学者爱国、求真、不断开拓人生新境界的进取精神。时值华纪念伟大爱国诗人屈子的端阳节，其在《离骚》中的名句不禁又浮到我的眼前：“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这句千古吟咏的名句用在西原春夫的身上可谓恰当之极。在这中国刑法学界上下为西原春夫教授祝贺“卒寿”的美好时刻，写下自己的阅读体会，遥祝这位为中日法学文化交流作出卓越贡献的西原春夫教授健康长寿，也祝中国的刑法学研究早日转型，形成本土风格和体系的刑法学，为世界刑法学增光添彩。同时祝贺全国的法律学人端阳节快乐。

        程达群于杭州·钱江新城，6.18/20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