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事律师漫谈刑事自诉之二：自诉案件的范围

重婚案是纯粹的自诉案件吗？刑讯逼供的被害人可以直接向法院起诉吗？在日常印象中，人们对于什么样的刑事案件可以自诉认识并不清晰，只是感觉只有很少几类刑事案件可以提起自诉。这实际上是一种错觉。细研相关法律及司法解释将会发现，可以提起自诉的刑事案件涉及的罪名有数十个之多。比如，像重婚罪、刑讯逼供罪这样的犯罪，属于公诉权与自诉权并存的案件，在国家机关没有起诉之前，被害人可以直接向法院提起诉讼。一些自诉案件，如果符合法定的严重程度，就成为公诉案件；一些公诉案件，如果国家机关怠于追究，被害人就获得了自诉权。在法定情形下所有有被害人的刑事案件都可以提起自诉。

人们之所以对于刑事自诉案件存在很多模糊认识，原因是法律及司法解释对于自诉案件的范围规定比较复杂，并不清晰。

刑事诉讼法规定的自诉案件范围包括：（一）告诉才处理的案件；（二）被害人有证据证明的轻微刑事案件；（三）被害人有证据证明对被告人侵犯自己人身、财产权利的行为应当依法追究刑事责任，而公安机关或者人民检察院不予追究被告人刑事责任的案件。

最高法院关于适用刑事诉讼法的解释，对自诉案件的范围作了进一步限制，并明确了刑诉法规定的第二类自诉案件的起诉权优先顺序。下面一一介绍。

（一）告诉才处理的案件

即刑法意义上的亲告罪，具体包括5种犯罪：

侮辱罪（严重危害社会秩序和国家利益的除外）、诽谤罪（严重危害社会秩序和国家利益的除外）；暴力干涉婚姻自由罪（致使被害人死亡的除外）；虐待罪（致使被害人重伤、死亡的，或者被害人没有能力告诉，或者因受到强制、威吓无法告诉的除外）；侵占罪。

可见所谓的“告诉才处理”并非绝对自诉案件。上述5种犯罪，有4种犯罪如果造成了法定的严重后果或者具备法定条件，都将成为公诉案件，即使被害人及其法定代理人不起诉，国家司法机关也应立案追究。因此，告诉才处理的案件，其中有4种犯罪严格来说属于附条件的自诉案件。

告诉才处理的案件中，只有侵占罪属于最纯粹的自诉案件。如果侵占数额巨大或者后果严重，刑法也没有规定可以由国家机关行使公诉权力。

（二）检察院没有提起公诉，被害人有证据证明的轻微刑事案件

即自诉权与公诉权并存的案件。司法解释对这些轻微刑事案件的起诉权确立了一个优先顺序：如果检察院提起了公诉，被害人就不可提起自诉；如果检察院没有提起公诉，被害人有证据就可以提起自诉。被害人既可以督促要求公安机关立案侦查、督促要求检察机关提起公诉，也可以直接向法院起诉。实际操作中，最好不要急于自诉，毕竟公安机关具有强大的侦查优势，优先争取公安机关立案侦查、检察机关提起公诉，在一般情况下是最有利的选择。

自诉权与公诉权并存的案件包括8个方面：

①故意伤害案；

②非法侵入住宅案；

③侵犯通信自由案；

④重婚案；

⑤遗弃案；

⑥生产、销售伪劣商品案（刑法分则第三章第一节规定的，但严重危害社会秩序和国家利益的除外）；

⑦侵犯知识产权案（刑法分则第三章第七节规定的，但严重危害社会秩序和国家利益的除外）；

⑧刑法分则第四章、第五章规定的，对被告人可能判处三年有期徒刑以下刑罚的案件。

其中第⑥⑦⑧三个方面的案件，包含了数十项罪名。具体分析如下：

（1）生产、销售伪劣商品案和侵犯知识产权案。

这两类犯罪均属于公诉权与自诉权并存，如果达到严重危害社会秩序和国家利益的程度，就属于公诉案件。在刑法体系中，这两类犯罪均属于刑法分则第三章破坏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秩序罪。

生产、销售伪劣商品案，规定于刑法分则第三章第一节。包括生产、销售伪劣产品罪，生产、销售假药罪，生产、销售劣药罪，生产、销售不符合安全标准的食品罪，生产、销售有毒、有害食品罪，生产、销售不符合标准的医用器材罪，生产、销售不符合安全标准的产品罪，生产、销售伪劣农药、兽药、化肥、种子罪，生产、销售不符合卫生标准的化妆品罪。

侵犯知识产权案，规定于刑法分则第三章第七节。包括假冒注册商标罪，销售假冒注册商标的商品罪，非法制造、销售非法制造的注册商标标识罪，假冒专利罪，侵犯著作权罪，销售侵权复制品罪，侵犯商业秘密罪。

（2）刑法分则第四章规定的犯罪，即侵犯公民人身权利、民主权利罪。

其中包括了五种情况。

第一种情况：公诉权与自诉权并存。

故意毁坏尸体罪（违背意愿摘取尸体器官），过失致人重伤罪，收买被拐卖的妇女、儿童罪，妨害公务罪（阻碍国家机关解救妇女儿童），非法搜查罪，侮辱罪（严重危害社会秩序和国家利益的）、诽谤罪（严重危害社会秩序和国家利益的），刑讯逼供罪（未致伤残、死亡），暴力取证罪（未致伤残、死亡），出版歧视、侮辱少数民族作品罪，非法剥夺公民宗教信仰自由罪，侵犯少数民族风俗习惯罪，私自开拆、隐匿、毁弃邮件、电报罪，打击报复会计、统计人员罪，破坏选举罪，破坏军婚罪，虐待被监护、看护人罪。

由于这些案件刑法规定的最高刑期均不超过三年，公诉权与自诉权并存。

其中侮辱罪（严重危害社会秩序和国家利益的）、诽谤罪（严重危害社会秩序和国家利益的）这2种案件，此时已经不是告诉才处理的自诉案件，而是公诉权与自诉权并存。

第二种情况：公诉权与自诉权并存。

故意伤害罪，非法侵入住宅罪，侵犯通信自由罪，重婚罪，遗弃罪。

之所以将这5类案件单独列出，是因为其不属于告诉才处理的案件，但最高法院司法解释单独列示并明确规定，在检察院没有提起公诉时，属于可以自诉的案件，公诉权与自诉权并存。即使故意伤害罪、遗弃罪在严重的情形下可能被判处三年有期徒刑以上的刑罚，仍然属于公诉权与自诉权并存。

第三种情况：三年有期徒刑以下时公诉权与自诉权并存。

暴力干涉婚姻自由罪（致死亡），虐待罪（致重伤、死亡），过失致人死亡罪，组织出卖人体器官罪，强制猥亵、侮辱罪，猥亵儿童罪，非法拘禁罪，聚众阻碍解救被收买的妇女、儿童罪，诬告陷害罪，强迫劳动罪，雇用童工从事危重劳动罪，虐待被监管人罪，煽动民族仇恨、民族歧视罪，侵犯公民个人信息罪，报复陷害罪，拐骗儿童罪，组织残疾人、儿童乞讨罪，组织未成年人进行违反治安管理活动罪。

刑法规定这些案件的法定量刑幅度，跨越三年有期徒刑。当这些案件被告人可能被判处三年有期徒刑以下时，公诉权与自诉权并存；可能被判处三年有期徒刑以上时，属于公诉案件。

需要注意的是暴力干涉婚姻自由罪（致死亡），虐待罪（致重伤、死亡）这2种案件，此时已经不是告诉才处理的自诉案件，而是公诉权与自诉权并存的案件，甚至在可能被判处三年有期徒刑以上时，属于公诉案件。

第四种情况：自诉案件。

侮辱罪（未严重危害社会秩序和国家利益）、诽谤罪（未严重危害社会秩序和国家利益），暴力干涉婚姻自由罪（未致死亡），虐待罪（未致重伤、死亡）。

上述4个罪名属于刑法规定告诉才处理的亲告罪，为刑诉法及司法解释列为第一类的自诉案件，只有自诉权没有公诉权，公安机关无权立案，检察机关无权起诉，受害人只有到法院直接起诉，其法定刑期都在三年以下。

第五种情况：公诉案件。

故意杀人罪，强奸罪，绑架罪，拐卖妇女、儿童罪。

因为其最低法定刑期均在三年有期徒刑以上，属于公诉案件。

（3）刑法分则第五章规定的犯罪，即侵犯财产罪。

其中包括了三种情况。

第一种情况：三年有期徒刑以下时公诉权与自诉权并存。

盗窃罪，诈骗罪，抢夺罪，聚众哄抢罪，职务侵占罪，挪用资金罪，挪用特定款物罪，敲诈勒索罪，故意毁坏财物罪，破坏生产经营罪，拒不支付劳动报酬罪。

刑法规定这些案件的法定量刑幅度，跨越三年有期徒刑。当这些案件被告人可能被判处三年有期徒刑以下时，公诉权与自诉权并存；可能被判处三年有期徒刑以上时，属于公诉案件。

第二种情况：纯粹的自诉案件。

侵占罪。

侵占罪属于刑法规定告诉才处理的亲告罪，为刑诉法及司法解释列为第一类的自诉案件，也是最纯粹的自诉案件，只有自诉权没有公诉权，公安机关无权立案，检察机关无权起诉，受害人只有到法院直接起诉。而且侵占罪与另外4种告诉才处理的犯罪不同，并没有规定严重情形下可以产生公诉权。虽然罪行严重的侵占罪可能被判处三年以上有期徒刑，也仍旧属于纯粹的自诉案件。

第三种情况：公诉案件。

抢劫罪。

抢劫罪因为其法定最低刑期在三年以上，只有公诉权没有自诉权。

（三）被害人有证据证明对被告人侵犯自己人身、财产权利的行为应当依法追究刑事责任，而公安机关或者人民检察院不予追究被告人刑事责任的案件

这一类自诉案件，属于公诉转自诉。即本来为公诉案件，受害人没有自诉权，但因为国家机关不履行其依法应当承担的侦查、公诉职责，被害人在要求公安机关侦查、检察机关起诉无果的时候，可以向人民法院起诉，以此制约国家机关滥用权力、放纵犯罪。

实际上，只要人身或财产权利的被害人有证据证明侦查、检察机关应当追究刑事责任而不予追究，即有证据证明公权力机关对公诉案件明确表示不追究时，被害人对该案件就获得了自诉权。这其中包括了检察机关决定不起诉的情况（刑诉法176条）。

纵观法律及司法解释的规定，所有的自诉案件都有一个鲜明的特点，那就是它都存在具体的被害人，没有具体被害人的刑事案件，就没有自诉权。刑诉法及最高院司法解释规定，对于自诉案件，被害人有权向人民法院直接起诉。被害人死亡或者丧失行为能力的，或者因受强制、威吓等无法告诉，或者是限制行为能力人以及因年老、患病、盲、聋、哑等不能亲自告诉，其法定代理人、近亲属告诉或者代为告诉的，人民法院应当依法受理。

2017/6/7修改定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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