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裁判摘要】

数字电视基本收视维护费和数字电视付费节目费属于两项单独的服务。提供数字电视服务的经营者利用其市场支配地位，将数字电视基本收视维护费和数字电视付费节目费一起收取，客观上影响消费者选择其他服务提供者提供相关数字付费节目，同时也不利于其他服务提供者进入此电视服务市场，对市场竞争具有不利的效果，违反了反垄断法第十七条第一款第五项之规定。

再审申请人（一审原告、二审被上诉人）：吴xx，

被申请人（一审被告、二审上诉人）：A公司。

再审申请人吴xx因与被申请人A公司捆绑交易纠纷一案，向本院申请再审。本院经审理后裁定提审本案。提审后本院依法组成合议庭，再审申请人吴xx及其委托代理人，被申请人A公司的委托代理人到庭参加诉讼，本案现已审查终结。

本案原由吴xx向陕西省西安市中级人民法院提起诉讼，吴xx向该院诉称：其是A公司的数字电视用户。2012年5月10日其在向A公司缴纳数字电视基本收视维护费时，A公司工作人员告知其每月最低收费标准已从2012年3月起由25元上调为30元，每次最少缴纳一个季度。吴xx按照上述收费标准缴纳了2012年5月10日至2012年8月9日的收视费后，发现收视费发票上载明的收费项目和金额分别为数字电视基本收视维护费75元和数字电视节目费15元。经询问得知，收视费上调的原因是系统进行了升级，系统升级后将给用户增加播放若干节目。吴xx随即拨打A公司的客服电话，得到的是同样的答复。

本院经审理查明，原审法院查明的事实基本属实，本院予以确认。在本院诉讼过程中，A公司向本院提交了其2016年网站收费套餐截图、关于印发《2016年大众业务实施办法（试行）的通知》、2016年部分客户收费发票。

本院另查明，

本院认为，根据再审申请人再审申请理由和被申请人答辩意见，本案争议焦点为：1、本案诉争行为是否违反了反垄断法第十七条第一款第五项之规定；2、一审法院适用反垄断法是否适当的问题；3、二审法院审理本案时是否存在程序违法。

一、关于本案诉争行为是否违反了反垄断法第十七条第一款第五项之规定的问题

反垄断法第十七条第一款第五项规定，禁止具有市场支配地位的经营者没有正当理由搭售商品或者在交易时附加其他不合理的交易条件。本案中，A公司在一审答辩中明确认可其“是经陕西省政府批准，陕西境内唯一合法经营有线电视传输业务的经营者。作为陕西省内唯一电视节目集中播控者，A公司具备陕西省有线电视市场支配地位，鼓励用户选择更丰富的有线电视套餐，但并未滥用市场支配地位，也未强行规定用户在基本收视业务之外必须消费的服务项目。”二审中，A公司虽对此不予认可，但并未举出其不具有市场支配地位的相应证据。本院再审审查过程中，A公司对一、二审法院认定其具有市场支配地位的事实并未提出异议。本院认为，鉴于A公司作为陕西境内唯一合法经营有线电视传输业务的经营者，陕西省内唯一电视节目集中播控者，一、二审法院在查明事实的基础上认定在有线电视传输市场中，A公司在市场准入、市场份额、经营地位、经营规模等各要素上均具有优势，占有支配地位，并无不当。

关于A公司在向吴xx提供服务时是否构成搭售的问题。反垄断法第十七条第一款第五项规定禁止具有市场支配地位的经营者没有正当理由搭售商品。本案中，根据原审法院查明的事实，A公司在提供服务时其工作人员告知吴xx每月最低收费标准已从2012年3月起由25元上调为30元，每次最少缴纳一个季度，并未告知吴xx可以单独缴纳数字电视基本收视维护费或者数字电视付费节目费。吴xx通过A公司客户服务中心（服务电话号码96766）咨询获悉，A公司节目升级，增加了不同的收费节目，有不同的套餐，其中最低套餐基本收视费为每年360元，每月30元，用户每次最少应缴纳3个月费用。根据前述事实并结合A公司给吴xx开具的收费专用发票记载的收费项目-数字电视基本收视维护费75元及数字电视节目费15元的事实，可以认定A公司实际上是将数字电视基本收视节目和数字电视付费节目捆绑在一起向吴xx销售，并没有告知吴xx是否可以单独选购数字电视基本收视服务的服务项目。此外，从A公司客户服务中心（服务电话号码96766）的答复中亦可佐证A公司在提供此服务时，是将数字电视基本收视维护费和数字电视付费节目费一起收取并提供。虽然A公司在二审中提交了其向其他用户单独收取数字电视基本收视维护费的相关票据，但该证据仅能证明A公司在收取该费用时存在客户服务中心说明的套餐之外的例外情形。在本院诉讼过程中，A公司并未对客户服务中心说明的套餐之外的例外情形作出合理解释，其向本院提交的单独收取相关费用的票据亦发生在本案诉讼之后，不足以证明诉讼时的情形，本院对此不予采信。因此，存在客户服务中心说明的套餐之外的例外情形并不足以否认A公司将数字电视基本收视维护费和数字电视付费节目费一起收取的普遍做法。二审法院认定A公司不仅提供了组合服务，也提供了基本服务，证据不足，本院予以纠正。因此，现有证据不能证明普通消费者可以仅缴纳电视基本收视维护费或者数字电视付费节目费，即不能证明消费者选择权的存在。二审法院在不能证明是否有选择权的情况下直接认为本案属于未告知消费者有选择权而涉及侵犯消费者知情权的问题，进而在此基础上，认定为A公司的销售行为未构成反垄断法所规制的没有正当理由的搭售，事实和法律依据不足，本院予以纠正。

根据本院查明的事实，数字电视基本收视维护费和数字电视付费节目费属于两项单独的服务。在原审诉讼及本院诉讼中，A公司未证明将两项服务一起提供符合提供数字电视服务的交易习惯；同时，如将数字电视基本收视维护费和数字电视付费节目费分别收取，现亦无证据证明会损害该两种服务的性能和使用价值；A公司更未对前述行为说明其正当理由，在此情形下，A公司利用其市场支配地位，将数字电视基本收视维护费和数字电视付费节目费一起收取，客观上影响消费者选择其他服务提供者提供相关数字付费节目，同时也不利于其他服务提供者进入此电视服务市场，对市场竞争具有不利的效果。因此一审法院认定其违反了反垄断法第十七条第一款第五项之规定，并无不当。吴xx部分再审申请理由成立，本院予以支持。

二、关于一审法院适用反垄断法是否适当的问题

在本案诉讼中，A公司在答辩中认为本案的发生实质上是一个有关吴xx基于消费者权益保护法所应当享受的权利是否被侵犯的纠纷，而与垄断行为无关，认为一审法院不应当依照反垄断法及相关规定，认为其处于市场支配地位，从而确认其收费行为无效。本院认为，根据《最高人民法院关于适用＜中华人民共和国民事诉讼法＞的解释》第二百二十六条及第二百二十八条的规定，人民法院应当根据当事人的诉讼请求、答辩意见以及证据交换的情况，归纳争议焦点，并就归纳的争议焦点征求当事人的意见。在法庭审理时，应当围绕当事人争议的事实、证据和法律适用等焦点问题进行。根据本院查明的事实，吴xx在其诉状中明确主张“被告收取原告数字电视节目费，实际上是为原告在提供上述服务范围外增加提供服务内容，对此原告应当自主选择权。被告属于公用企业或者其他依法具有独占地位的经营者，在数字电视市场内具有支配地位。被告的上述行为违反了《中华人民共和国反垄断法》第十七条第一款第五项关于‘禁止具有市场支配地位的经营者从事没有正当理由搭售商品，或者在交易时附加其他不合理的交易条件的滥用市场支配地位行为’，侵害了原告的合法权益。原告依照《最高人民法院关于审理因垄断行为引发的民事纠纷案件应用法律若干问题的规定》，提起民事诉讼，请求人民法院依法确认被告的捆绑交易行为无效，判令其返还原告15元。”在该诉状中，吴xx并未主张其消费者权益受到损害，因此一审法院根据吴xx的诉讼请求适用反垄断法进行审理，并无不当。A公司此答辩理由不能成立，本院不予支持。

综上，A公司在陕西省境内有线电视传输服务市场上具有市场支配地位，其将数字电视基本收视服务和数字电视付费节目服务捆绑在一起向吴xx销售，违反了《中华人民共和国反垄断法》第十七条第一款第（五）项之规定。吴xx关于确认A公司收取其数字电视节目费15元的行为无效和请求判令返还15元的再审请求成立，本院予以支持。一审判决认定事实清楚，适用法律正确，本院予以维持，二审判决认定事实依据不足，适用法律有误，本院予以纠正。依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反垄断法》第十七条第一款第（五）项、《中华人民共和国民事诉讼法》第二百条第（七）项、第二百零七条之规定，判决如下：

一、撤销二审民事判决；

二、维持一审民事判决。

本案一审、二审诉讼费各50元，由A公司承担。

本判决为终审判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