赢的文化——在某读书沙龙上的讲话

作者：朱丹

诉讼之道是什么？每一个律师对于这个问题都有自己的看法和见解。我不敢说我的答案是唯一正确和永恒适用的，但在诉讼场里浸淫多年，我想我的答案绝对值得在座各位思索一番。

诉讼，是一种典型的零和游戏。特别是我们中国人，有着所谓冤死不告官的传统，若非逼不得已，断不会轻易诉诸法律。于是乎，参与诉讼的双方利益高度对立，讼争的结果，无非是你多让一点，我多得一点；抑或相反。在中国，断无可能出现“双赢”或“多赢”的局面。即使是诉讼过程中出现调解或和解，也不过是在双方利益分配上取得某种平衡罢了。

我所理解的诉讼之道，其实就是一个字：赢。

中国人的文字非常有特点。赢字是典型的会意字。大家看看这个字的结构，就知道要怎样才能争取赢的结果了。

赢字是由五个字组成的：亡、口、月、贝、凡。就我个人的理解，这包含了四层意思。

第一层意思，就是要亡口。所谓亡口，按古文的理解，就是要不开口或者少开口。老祖宗教育我们：言多必失。一个夸夸其谈的律师，不仅仅败坏了律师群体的职业形象，也容易祸从口出，断送大好的诉讼局面。要知道你的对手也是律师，通常情况下，只要你的语言稍有漏洞，对方可能抓住机会给你致命一击。

第二层意思，是个“月”字。大家知道，在文言文里，“月”通“肉”。西汉武帝时，西域有个游牧民族建立的国家叫做“大月支”，读音是“大肉支”。我的意思当然不是说要赢得诉讼就要多吃肉。我的理解，这个“肉”应当作“肉体”“劳力”解释。想要赢得诉讼，艰辛的劳动是必不可少的。

第三层意思，是“贝”。在古时候，人们是把贝壳当作流通货币的。因此，这个“贝”就解释为必不可少的经济条件。应该说，放眼全球，中国是诉讼成本最高的国家之一。打官司，就是要花钱。我可以很负责任的说，如果没有一定的经济实力支撑，官司还没打，就输了一半。

最后一层意思，是“凡”。在通假字里，“凡”通“风”。我个人的理解，风就是运气的意思。正所谓“三分天注定、七分靠打拼”。对于当事人来说，一旦选择诉讼，对于结果，是不可预知的。而律师的作用，无非是帮助当事人尽量排除不可控的因素，让诉讼有一个可预期的结果。但再好的律师，也不过能做到尽量排除而已，又有谁能言必胜？作为律师来说，能把“靠打拼”的七分做足，大抵就可以无愧于心了。

总而言之，打官司，要少开口、踏实干、该花钱的时候舍得花钱，再加上一点点运气，大约结果就不会很差。这就是我对诉讼之道的理解，也是对“赢”的理解。我的讲话完了，谢谢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