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眼辨纷扰 能动解纷争
导读：
东莞，被誉为“世界加工厂”，伴随着全球金融危机的来袭和政府“腾巢引凤”政策的实施，部分落后产业型企业“水土不服”而被淘汰。从“合俊”事件的完美落幕到果断迅速处理各类倒闭企业纠纷，东莞市第三人民法院在经历一次次考验中，积极延伸社会职能，主动服务社会大局，探索出了一条推动社会管理创新的新路子，为“东莞制造”的转型升级提供强有力的司法保障。
困境：“东莞制造”转型升级下的“阵痛”
“全国五分之一的服装在这里制造；全球每5台电脑就有1台、每5件羊毛衫就有1件在这里诞生”——这就是“东莞制造”，成就东莞经济发展的一个缩影。
然而，2008年金融危机过后，这座城市正经历着一场巨大的转型升级所带来的“阵痛”：一些技术含量低、高耗地产、劳动密集型企业在日益加剧的市场竞争中逐渐被淘汰。
而这些倒闭企业多为不具备公司形式的“三来一补”企业。由于这些企业总部多位于境外，司法机关难以对其进行执行，也就难以让其真正承担责任，所以在“三来一补”企业本来就数量众多的东莞，恶意欠薪倒闭和“走佬”的现象时有发生。
不少“三来一补”企业在倒闭时资不抵债，拖欠着工人工资和大量其他债务而不依法给付，不依法进行清算，不注销工商登记，企业经营者为躲避债务而弃厂逃离，将一大堆“烂摊子”遗留给了债权人、房东、当地政府及司法机关。
东莞市第三人民法院分管执行的副院长陈浩辉表示，东莞三院地处塘厦镇，管辖着东莞山区片的10个镇。仅该院，从2009年成立以来涉及倒闭企业的执行案件就有6936宗，共涉及倒闭企业193家，占全部执行案件的27.05%。其中，涉及拖欠工人工资和经济补偿金的案件有5015宗，总标的额达到1.1亿多元；涉及拖欠其他债权人租金、管理费、货款等普通债权的案件有1852宗，总标的额超过7亿元。
在处理这些倒闭企业欠薪逃匿案件时，如何兼顾企业工人、其他债权人等各方利益，如何能动地发挥审判的保障和延伸功能，最大限度地降低不利因素对经济社会发展的影响，成为东莞三院的现实课题。
对于这类案件，陈浩辉表示，他们在调研中发现，主要存在着三大困难：一是多数倒闭企业欠薪与其他债务同时存在，负债额庞大。由于资不抵债，没有多少财产可供执行，因而债权人的债权受偿率普遍偏低；二是倒闭企业涉案数量多、人数多、环节多、不安定因素多，群体性纠纷多发、矛盾对抗性强、执行难度大，容易引发系列社会性问题，给法院的工作带来不小的压力和不良的影响；三是非法人企业如“三来一补”工厂倒闭面临法律空白，因主体不适格，不能适用破产程序进行处理。当前，法院只能以普通债权实现方式处理倒闭企业财产，通过个体诉讼确认债权，在执行过程中，以参与分配的程序对企业财产进行处理和分配，同时在分配过程中参照企业破产法的规定确定清偿顺序和分配方式。
破局：“四个坚持”催生司法新思路
转型升级正逢“拐点”，东莞在困难与挑战中进行有益探索。东莞三院以服务大局为立足点，在处理“非法人企业”倒闭引发的纠纷中坚持能动司法、坚持综合施治、坚持探索创新、坚持公开透明，催生了能动司法新理念和新思路。在受理的6936宗关于倒闭企业的执行案件中，该院成功执结6370宗，执结率达到91.84%，并成功化解78次群体性危机事件，有力地维护了社会稳定、促进了经济平稳较快发展，赢得政府、企业、工人、债权人的多方赞誉。
思路一：提前介入 主动化解
2009年12月，受经济危机影响，东莞市塘厦镇东力集团资不抵债，无力支付1400多名工人工资，公司被迫停产。
“单纯等待劳动者起诉，还要经过仲裁、受理、判决等一系列程序，这将不利于解决纠纷。”执行局局长尹健容向党组建议：抽调骨干成立专案处理小组提前介入，主动化解纠纷。
连续七天的驻厂办公，先后与公司、工人代表召开了10余次会议，专案组的4名法官马不停蹄地商讨纠纷解决方案，并连夜加班制作出《关于企业非正常倒闭情况下经济补偿金和经济补偿的计算方法》，汇总相关法律依据，配上简单易懂的解释打印出来发放给工人。
经过一个星期的奋战，公司、工人终于接受了法院的方案。在完成了起诉手续和调解协议的签订后，专案组立刻根据工人们的申请，对东力集团公司的财产设备进行清点查封，防止资产流失，有效保障协议的履行。
最终，经法院许可，公司通过设备出卖、自筹资产等途径，终于在2009年12月17日顺利筹集资金600余万元，结清了拖欠的1400多名工人工资。
“在处理这些纠纷中，我们的做法是主动突破传统的‘不告不理’的司法观念，在诉前就主动介入纠纷，引导当事人依法维权。”陈浩辉说，“实践证明，这种做法是非常有效的。”
思路二：横向配合 联动化解
“还我们公道，不然我们就从这里跳下去！”2010年冬日早晨，已经两个多月没领到工资的300多名工人在某工厂内砸办公设备，涌上楼顶往楼下扔砖头，并扯起“还我血汗钱”的横幅扬言要从楼顶跳下来。
昨天还好好的，一夜间老板失踪？工厂关门？
第一个得到消息的清溪法庭法官郑水强来不及多想就边报告、请示边火速赶到现场。
经清溪法庭要求，在镇综治维稳中心的联络下，很快镇综治办、司法所、公安局分局、人力资源局的工作人员也相继赶赴厂区，形成联合工作组合力化解纠纷。
在综治维稳中心的统一协调下，清溪法庭重点负责三项工作：一是与房东联络，尽量争取由房东先行代为垫付工人工资；二是设立临时咨询中心，解答法律问题，替工人们向政府申请法律援助；三是在人民调解委员会的主持下，房东与工人签订协议，约定工人将债权转让给房东，并由法院通过诉调对接对协议进行司法确认。
“工人们的疑虑，我们比他们想得更多、更早，在劝服工人的同时，也渐渐获得了他们的信任。”郑水强告诉记者。
“危机当前，作为法院一方，要积极采取与辖区行政职能部门和组织的联动机制，迅速赶赴现场，各部门各司其职、通力合作，联合控制局面，实施稳定工人情绪、安排垫付工资的事宜，维护社会的稳定秩序。”尹健容说。[page]
思路三：灵活处置 快速化解
2008年底，东莞永生玩具有限公司因经营不善倒闭，给政府和法院遗留下了不少的难题：600多名工人的工资168万余元，392名员工经济补偿金共计180万余元，抵押借款纠纷等23宗案件总标的额达2432万余元。
“由于对倒闭企业大多只能采取普通程序、缺席审理、公告送达等方式，甄别证据、查明事实难度加大，同时倒闭企业债务种类五花八门、数额庞大、执行难度大，这就导致审理、执行的时间偏长，降低了司法效率。”清溪法庭庭长莫伟坚拍板决定：采取变更保全方式的措施，使财产的评估、拍卖与审判同时展开，待债权人拿到生效法律文书申请执行时，就可以直接参与分配。
案件处理时间偏长，使被保全财产发生损失的风险加大，容易引起当事人不满，损害司法权威。企业具体情况不同，我们应采取不同的处理方式，灵活采取执行方式，避免机械执法。莫伟坚表示。
思路四：接受监督 透明化解
2008年金融危机爆发后，合俊玩具厂倒闭案轰动一时。东莞三院樟木头法庭迅速反应、措施果断，并于2010年7月将政府代垫的2486万元全部追回，为“合俊”事件画上了圆满的句号。
此案处理方式被全国总工会点名表扬，奉为一个“经典的危机处理模式”，樟木头法庭成为化解此次危机的幕后英雄。
说到经验，樟木头法庭庭长蓝海认为，成功的关键是法院坚持了公开、透明的原则。
在企业倒闭时，老板逃匿的消息像瘟疫一样在工人中蔓延，往往小的一个导火索，就会引爆危机。而错误的信息一旦在工人中传递，将导致矛盾一发不可收拾。
“我不开车进工厂，也不能带包。”法官赖池旺说，在查封合俊厂时，法官每次进出，在大门前都要扬扬双手，抖抖衣服。“空手进空手出，证明我没拿合俊的财产。背后有很多眼睛看着呢。”
“拍卖财产时全部使用摇珠夺标，每一次结果全部在媒体上公布。每一个债权人或工人都会得到一份分配表。上面明晰了扣留的财产以及每次拍卖的金额。”蓝海说，“每个阶段的进度，都会公开。无论是境内外媒体，都可以监督我们。”
“正是因为坚持了公开、透明的原则，给案件的执行带来了前所未有的宽松环境，700多名工人主动撤回了部分争议起诉，选择相信法院。”蓝海说。
前瞻：司法呼唤加快完善步伐
针对目前倒闭企业中“三来一补”企业和港澳台企业比较多的情况，如何对港澳台当事人进行强制执行，特别是如何对恶意欠薪倒闭后“走佬”的港澳台老板和“三来一补”企业中的港澳台投资方强制执行，显得愈发重要。
今年4月，广东法院展开了反规避执行专项活动，采取八大措施，从生活、生产、出行、融资等方面围剿“老赖”。
“同样，我们希望可以将逃匿的企业经营者信息纳入个人征信系统，限制他们在我国范围内再进行投资、贷款或高消费等行为。”陈浩辉表示。
当发生恶意欠薪倒闭和“走佬”的事件时，倒闭企业丢下的“烂摊子”通常是由出租方、往往是村（居）委会来扛，造成村（居）委会的村民为不良老板的欠薪行为买单善后。
为预防这种现象的发生，东莞有人大代表提出设立由企业缴交的欠薪保证金制度，由厂房、设备或场地的出租方向承租企业筹集，分散欠薪垫付风险。
同时，陈浩辉认为，内地法院的判决难以直接在港澳台地区被认可和执行，在一定程度上也助长了一些港澳台老板离境逃债之风和本应承担连带责任的港澳台投资方放任“三来一补”企业倒闭现象的发生。
“我希望，内地与香港尽快建立深层次的司法协助关系！”蓝海表示，“合俊”事件发生后，由于两地尚未建立完善的司法协助关系，一定程度上拖延了案件处理进程。
值得欣喜的是，东莞产业转型升级已见曙光。目前东莞市政府正针对东莞“三来一补”企业量多面广的现状，全力做好“三来一补”企业的转型工作，尤其注重其向三资企业的转型升级。
东莞三院辖区内的凤岗镇，在2008年时还有高达9成的企业属于“三来一补”企业，但从2008年至今，该镇已经推动“三来一补”企业成功转型了106家。2009年，凤岗镇共推动30家大型“三来一补”企业转型，企业实现内销总额达30.4亿元，实际利用外资近1亿美元。在发生全球金融危机的背景下，凤岗镇的GDP还逆势上扬突破100亿元大关，同比增长了11%，受到了中央政治局委员、广东省委书记汪洋的表扬。
积极推进社会经济“双转型”，东莞正着眼长远、危中求进。东莞市第三人民法院也将通过一项项扎实有效的措施，一个个前所未有的创新，彰显人民法院推进社会管理的决心和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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