律师不是天使，也不是魔鬼

杨东升律师

“律师不是天使也不是魔鬼，律师既不代表正义，也不代表邪恶，而是通过参与司法活动的整体过程去实现并体现正义。”作为中国改革开放后的第一代律师的代表性人物，北京京都律师事务所主任、合伙人田文昌律师的这段话，曾经引起过广泛的争议。
    人们有时将律师视为正义的化身，似乎律师自身就可以代表正义，当事人委托律师时，为了打赢官司或者达到预期，总希望律师能够想方设法甚至不择手段，指望律师动用一切关系、资源，自己却隐瞒不利事实，不提供证据材料，不配合律师；有时又将律师视为邪恶的代表，官司输了或者没有达到其预期目的，怨天尤人说：律师收钱不办事似乎律师、不兑现承诺等等，似乎律师天生就是亵渎正义的恶魔。其实不然，这两种认识都不正确。道理很简单：正义的概念是抽象的，人人都可以自以为代表正义和维护正义，而对于正义的价值观却会因人而异，各不相同。更何况，在不同的时空中评价正义的社会标准也会发生变化。如此，便出现了评价正义的法律标准。

一方面，说律师不是天使，就是说律师身上不可能承担过过重的时会公共责任和道义，扶弱济危、匡扶正义对律师来说可以提倡，但不是律师基本的职业内涵，这样的重任是政府和司法机关职责。作为律师，我们站在我的当事人一边，穷尽所能维护当时人的合法权益才是自己一切行为的准则。

   作为法律评价体系中的一个必要环节，律师的职责就是为形成这种最终评价提供必要的事实和法律依据，具体表现为依法最大限度地维护一方当事人的合法权益。律师可以有自己的价值观，但是，由于律师的活动发生于法律评价形成之前，所以，他不能以个人评价取代法律评价，更不能因此而做出损害委托人利益的行为。这就是律师基本的职业道德。

国人习惯于“某某是好人，某某是坏人”的评价，囿于思维惯性，也常说“某某律师是好律师，某某律师是坏律师”。先说“好人、坏人”，这是一个泛道德的评价，某人在家可能是一个很有爱心的父（母）亲，在单位却是一个不称职的员工，你说他（她）是好人还是坏人。某人开车不小心撞死了人，平时却是个胆小如鼠的人，你说他（她）是好人还是坏人，如此而已，不一而足，好人坏人本身就没有一个客观的标准，即使有，也难以度量到作为一个多面体的人。律师首先也是一个普通人，凡夫俗子，既要养家糊口，也有七情六欲，所以用好坏来评价，本身就不合适，况且律师与当事人的关系仅限于委托事项，当事人对律师的评价应限于：对于委托的事项是否尽心尽力、责任心是否足够、服务是否专业、法律方案是否合适、是否及时跟进，绝不要以输赢论英雄，案件的输赢首先是事实性质本身决定的，证据材料是否充分、当事人与律师的配合程度、现有法条的规定及法官与当下的司法环境都会影响案件的走向，律师该做的事情就是做出一个最佳法律方案、尽最大努力向对方、向法庭出证据、趋利避害陈述事实、阐述法理说服法官。
  另一方面，律师也不是魔鬼。

    古往今来，无论是在公权还是市民眼里，律师在中国社会并没有多少好名声，“讼棍”、“为坏人说话”等名称或评价一直和律师如影随身。文化大革命后，马克昌为江青辩护，被指责为“助纣为虐”。 田文昌律师因为为刘甬辩护而招来网民普天盖地的漫骂。改革开放之初，“最好的辩护”、美国著名律师艾伦·德肖微茨访问中国，不解的中国人不无激愤地质问他：律师为什么替坏人辩护？田文昌说：谁是“坏人”？，谁说了算？在没有法律裁决之前怎么会如此定论？即使他是个“坏人”，或者看上去很坏，也要通过律师的辩护来证明他有多坏，坏在哪了。换成法律人的概念，辩护权是所有人的权利，贪官和坏人虽然有贪的一面和有罪的一面，但也有未经正当程序，不能接受审判的权利，要审判，在实体定罪之前，必须经过正当合法的程序，必须享有辩护权。一个人涉嫌犯罪了，即使是罪大恶极吧，怎么证明？难道仅凭检察院的指控就行了？没有审判，没有证据，没有律师辩护，行吗？所以说，律师的作用一方面在于为犯罪嫌疑人做无罪、罪轻的辩护，来指陈控方错误，维护当事人的合法权利，保护人权，我们把它叫做证伪，另一方面，我们还需要证成，即哪怕是一个坏人，一个罪大恶极的人，也要通过强有力的辩护来证明他到底罪在哪里。如果能够证明他仍然是有罪的，罪大恶极的话，律师也不能说是失败，而是尽职向社会证明了司法的公正性。这不是国家设立律师制度的目的吗？德肖微茨的解释也很有意思：司法正义不仅仅是一种目的，还是一种程序。为了使这些程序公正地实行，所有被指控犯罪的人都必须有为自己辩护的权利。由于被告生来在智力和其他方面就良莠不齐，他们在表达能力、逻辑思维和雄辩口才方面差别很大。被告的辩护律师——他们在这方面受过专门训练——就起着举足轻重的作用，为报告提供这些帮助。决定一个被告是否应被认定有罪，应受到惩罚，政府必须提供证据，而被告应享有公平的辩护机会。

律师也是普通人，律师也有爱心，并非唯利是图。

一年前，代理了一宗人身伤害赔偿案。一女孩被其男友杀害于一公寓，接受死者父母的委托，官司打了一年多，最终仅得到2万多元的赔偿。当事人前期仅支付部分办案费，律师代理费按实际所得的10%收取。当事人失去骨肉，父亲精神失常，后又摔伤，卧病在床，家庭经济特别困难，鉴于此，律师及律师所决定免除其后续的律师费，虽然只有2000多元钱，也是爱心的体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