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情总被无情伤
来源：陈宏威律师
发布时间：2012-09-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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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办过大大小小案件，接触过形形色色当事人。方某最令人印象深刻，其经历值得同情，其礼貌、认真、大度等品质让人钦佩。敢爱敢恨、气魄非凡。
一些当事人像购买商品去选择律师，爱讨价还价，委托律师后疑心重重，希望律师能力翻天，又觉得作用不过如此，机械式看待律师只是处理案件的工具。但律师不是商品，虽然平常案件处理结果基本相同，但即使是最普通的民间借贷纠纷，一名优秀的律师会关注案件进度，及时通知当事人案件进展情况，积极掌握被告财务信息，并穷尽心思说服对方付款，而非立个案，开个庭，了事。总之，优秀的律师办事让人踏实、放心，所做工作对得起律师费。
第一次起诉离婚，法院基本不予支持。方某不要财产，只要离婚与小孩。我听了方某的故事心生怜悯，告知方某第一次只是走程序，律师费3000元，谁知方某说，“律师费低了，陈律师你需要多少，你直说好了。”好像只要我手伸进她的钱包，随便拿多少。哪个律师不想律师费收得越高越好？可我还是冠冕堂皇的说我是按标准收费。方某点了5000元放在桌上，“陈律师，您先用，日后有需要跟我直说。”考虑到从外地调取被告户籍信息，我另收了1000元，当做调查取证费用。方某客气相待，我倍感焦急，我希望本案明天就能开庭，第一次就离婚成功。
接受委托后，我便全心投入案件中，有时我想我自己的事情都没有这么重视。方某的结婚证、户口簿等证件全被对方隐藏，而这都是立案依据，找回上述证件难于登天，唯有去住所地湖北省当地派出所、民政局调取，去之前又必须先与当地相关部门沟通到位，保证万无一失。这种事最耗时间，必须得获悉相关部门主管人员电话，还得低声下气，才能让对方如实相告。这些工作都是当事人看不见，又必须去做的，否则，当事人到了那里，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比如，当地民政局称只要公证申请书即可寄送结婚证明（有人又称不行），你联系好公证处能否公证，但最后派出所却称必须本人现场申请才出具户籍证明。没有这些材料立案就会被卡住，而收集真是大费心思，而我认为既然案件交到我手，那当事人越少操心越好。换做我请律师，我会这么想。
那些当事人在律师费上苛刻的案件，我也是竭尽全力，因为接了案件，就要精益求精，这是我对职责的严格要求。但坦白说，日子照样这么过。而对于方某，我发自内心帮她争取离婚，我希望我这位当事人生活少些烦恼，多些快乐。甚至还梦到法官判决离婚了。我这样子，并非律师费，其实我付出的工作远不止这笔律师费。我感受到尊重，不是庶民对暴君的阿谀；我获得信任，她告诉你连父母亲人都不曾说过的事。她甚至会研究法条，搜寻案例，积极配合工作。和她共事，是种愉悦，即使代理已终止，偶尔我会想给她打个电话，问她最近还好么？也许是“千金易得，知己难求”。
本案最后还是未争取到离婚，即使我调查过为何法院第一次就不能判离婚；即使我与同事探讨过搜集各种证据证明夫妻感情破裂；即使我询问过大学教授如何证明对方好逸恶劳。可庭审时还未开庭，法官就说了，“被告不同意离婚，这次不给你判离。”我们本身也没有证据，只有被告同意才能离婚。可被告狮子大开口，要19万元，这连法官也看不过。通过庭审，先诱使被告说出隐匿的存款与共有的房产，固定好笔录，对我们极为有利。我告知方某被告的存款与共有的房子已经被我们套出来，不必急于离婚。但方某非常想离婚，告诉我出10万就愿意。作为律师，很难理解当事人心情，在我看来，这种做法是极其得不偿失，但我说，你什么都别说，我会帮你做好谈判。我告知被告家属19万谈也别谈，请再做被告思想工作。好心的法官非常同情方某，告诉方某第二次起诉离婚既可以离婚，又能分割存款、房子，大不了过半年。方某说就想马上与被告断绝来往，不想再看到被告嘴脸。法官再做被告工作，被告改称10万就离婚。方某些许兴奋，询问我怎么样。我按住她，示意别开口。一场离婚纠纷变成了拍卖会，有些可笑。我出价6万，被告转身走人，我走上前去，“你今天走了，下次你什么也没有，我们会分你一半存款，还有房子，最后小孩也是我们的，你什么也得不到。”当然，存款、房子大部分是方某辛苦工作所得。被告没有听进去，但身边的亲属听进去了，都积极做被告工作。经过一轮轮讨价还价，最后定下先付6万，5年后再付3万。方某询问我的看法，我说，“你愿意的话，我马上开车陪你到银行取款。但是你想跟被告断绝往来是不可能的，因为孩子在被告那。我认为最好是等半年再起诉，只有小孩在你身边，你才能永远和他断绝关系。”方某说实在想离婚。换成别人我会笑她傻，但眼前的方某在我看来是纯真、勇敢的。但最后被方某一家人否决，方某一时未能取得现金。就此作罢。
后来方某来我单位填对我的工作评价表，我表示非常荣幸接受委托，遗憾未能帮助她离婚成功。方某说如果真花那么多钱或许会后悔，现在是最好的结果，对我所做的工作非常满意。离别之际，我情不自禁说，“不知他日何时再见？”方某笑称，“改日可以出来喝喝茶。”
同事说，没离婚不是更好，还有第二个官司可以接。我想，胜诉的成就感，完成当事人的重托，远比接案子更重要。接案子是开心，但相比案件成功的喜悦，太小太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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